今生果
宋尘注意到江晏的神情,意识到她似乎想安慰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他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不在意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不必记挂于心。”
“我同你讲这些话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想告诉你,对于愚孝的观念我并不认同,否则我早就自裁于我弑师的那一天。”
“和你相比,我做的事情才真正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你不过是讲了几句话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宋尘话锋一转,提醒江晏:“这些话我在你身边时你可以随便说,你一个人时就要注意了,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样。我行走世间,也曾遇上过极其古板的人,那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观点可能会做出非常极端的事情。”
“知道了。”江晏别开注视着宋尘的目光,答应下来。
她早就知道宋尘很吸引人,毕竟人长得好看,气质又很脱俗。但以往因宋尘外貌而带给她的冲击远不如此刻来得凶猛,此刻因宋尘三言两语带来的心动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全身。
江晏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掩盖下来。
“对了。”宋尘拿出关着王怡的瓷瓶给江晏看:“从你讲那话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消停过,估计是听见了你的话,心中有所触动。”
江晏闻言看向宋尘手心中躺着的瓷瓶,这才发现瓷瓶似在颤动。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瓶身,果然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轻微震动。
“她想出来?”江晏轻声问道。
宋尘收好瓶子,并给瓶子又加了一道封印,瓶身的震动才消失了:“现在还不行,等找到那具骸骨了再说。王怡和你不一样,你心中没有怨念,不会发狂。王怡却是恶鬼,要是放出来会控制不住。”
“找骸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应该很难找吧?”江晏瞧宋尘的脸色,看不出宋尘有任何担心,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你是有什么寻人的办法吗?”江晏好奇,缠着宋尘让他给她讲讲具体是什么办法。
宋尘被江晏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和她讲:“快到正午了,阳气太重,你先休息一下,等太阳下去了我再和你讲。”
虽然宋尘为江晏做了木偶,木偶中凝聚的阴气可以抵挡住日光,让她可以在白日行走,但是长时间待在烈日下还是会让江晏感到不舒服。
江晏知道宋尘是在为她着想,但又惦记骸骨的事情:“太阳下去了不就已经找到了吗?”
宋尘笑着摇头,保证道:“不会那么快,要等到深夜阴气最重的时候才能施法。”
江晏得了保证,这才放心躲进了宋尘的袖子。
宋尘一直等到天黑,才让陈员外带人一起去他印象中的地方,陈力被人抬着也一起过来了。
“就是这里了,但是具体的地方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我埋那些骨头的时候这一片都是空的,现在你看看,树都长这么高了。”
陈员外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眉宇间满是焦急神色,他看向宋尘,似在请教宋尘解决方法。
宋尘装作无意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员外,太多人了,等下可能会吓着别人,能不能让无关的人离开。”
陈员外咳嗽了两声,不安地问:“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是留下来还是一起跟着离开?”
“等下我会将王怡放出来,员外要是想在一旁观看也无妨。”
陈员外犹豫了一会儿,内心的恐惧战胜了留下来观望的心思,他慌忙招呼其他人离开,自己也匆匆的跑到了林子外面。
刚才还吵闹的树林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远处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稀疏的树影在风中轻微摇摆。
寂静的环境,阴冷的寒风让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陈力因腿脚受伤,只能躺在地上,他在路上通过陈员外的路了解了事情经过,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过来。
他疑惑地问宋尘:“你们要找多年前埋掉的骨头,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是啊,为什么咧?”
江晏被宋尘拍衣袖的动静惊醒,出来时就听见陈力的询问,同样好奇的她随即应合陈力。
陈力用一只手撑着地面,眉头紧锁地望着宋尘,眼神中带着疑惑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宋尘看出陈力的害怕,他宽慰道:“你不必害怕,王怡的事情你都知道,你也应该也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周郢吧?”
陈力一愣,他心有疑虑但还是老实回答:“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很同情她……”
宋尘在陈力面前坐下来:“万事万物自有因果,王怡化为厉鬼流转世间是因为周郢的消失和父亲的逼迫,陈员外有此一劫是因为他曾对别人的遗骸不敬。”
“王怡在河底徘徊百年,其间遇上无数的人,却偏偏被你捞上来了。她原本弱小得只能依附在一条小鱼身上,若是没有你的喂养,她恐怕不久就要魂飞魄散了,这一切的发生又是因为什么呢?”
陈力一愣,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出答案。
一直陪在宋尘身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整件事情的江晏却意识到了什么。先前发生的事情在江晏脑海里闪过,各种细节让她隐约猜到了答案。
“陈力是不是就是周郢的转世?所以才会将王怡带回家,如果没有陈力,王怡就要魂飞魄散了。陈力救下王怡不是偶然,他其实是在还前世欠下的债。”
“而陈员外意外动的骸骨是周郢的,向他讨债的并不是阿大而是今生的陈力。你之前说看见陈清清沾染了不属于她的因果,其实就是因为遇上了陈力!”
江晏将脑海中宋尘说过的话串了起来,说出来自己心中的猜想。
陈力听不见江晏的话,他仍然没有想出答案:“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巧合吧。”
两人头顶月亮高悬,柔和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四周。树林里阴冷的风卷着枯叶在他们身边打转,树叶和地面摩擦的细小动静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子时已到,此刻便是阴气最重之时。
“时间到了,是不是巧合试一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江晏就看见宋尘抓起陈力的手,宋尘手指沾上鲜红的朱砂在陈力的掌心里画上了一道符篆。
封着王怡的瓷瓶从宋尘的袖口划落,掉在地上的同时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
身穿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