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婆婆!你这胳膊肘啊,也往外弯得太快了些。二郎我可比太初要高,要壮实许多,咱们就不能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他走到陈太初身边比了比个头,对老夫人涎着脸说:“婆婆,你好歹也给我点面子,我这哥哥才做得爽快啊。”
杜氏牵着陈太初的手左看右看:“咦,你竟比我还高了这许多?当年你又瘦又小。对了,你跑去哪里了?怎么好几年也不来家里玩?问你表叔,闷嘴的葫芦不吭一声,你也是,信也不来一封,唉。”她还真有些生气了。
陈太初弯腰一揖:“表叔母安好。我被父亲扔到大名府,在军中待了三年,节前才回来的,还请别生气。”又朝藏在杜氏身后长房的嫡女三娘行了一礼。
杜氏说:“三年前你才八岁,怎么就送到军中去了!”众人不免都感叹一番,可到底没人敢说一句“你爹爹真狠心。”
九娘这才想起来,陈太初有个权倾天下的父亲:枢密副使陈青,陈太尉。
六娘和孟彦弼素来十分亲近,就好奇地问:“太初表哥,你同二哥,可有比试过谁厉害些?我二哥可厉害了,那么多人去参选,他直接进了殿侍招箭班呢!”
孟彦弼玉面一红,倒也泰然地承认:“我不如太初。”
六娘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二哥认输,还认输得这么爽快。
九娘忍不住偷笑。
陈太初却说:“哥哥太谦虚了,我们不过踢了场蹴鞠而已,哪里比试过什么。”
孟彦弼不以为然地挥手:“男子汉大丈夫,输就是输,这有什么。你那几下子,我一伸手就知道,拳脚刀马都不比我们教头差。我不如你。”
陈太初看着他豪迈的样子,便问:“那下次我们比比射箭?”
孟彦弼瞪了眼:“这可是你自找的!哥哥不是吹牛,你让我射百步外的母蚊子,我肯定不会射到公的。”众人大笑起来。
陈太初也含笑称是,他这一笑,如三月春光,亮得人眼晃心跳。就连九娘都禁不住叹气,陈氏一门真绝色,传言诚不我欺也。不由得好奇孟老太爷怎么舍得苛待原配陈氏,独宠阮姨奶奶呢。
四娘从他们一进门,就一直偷偷打量着陈太初,见他这一笑,如彩云出岫,只觉得心跳不已,一股说不出的热气上涌翻腾,手心微微出汗,赶紧捏了帕子垂首不敢再看。
陈太初转头对老夫人说:“今天一早我在宫里蹴鞠,赶上太后老人家让秦供奉来给伯父赐新火,赶紧跟了过来,才在御街上和二表哥遇上了。现在秦供奉只怕还在广知堂等着拜见婆婆呢。”
孟彦弼拍了拍脑袋:“啊呦!看我糊涂的,说着说着竟忘了这事。爹爹是让我和太初来请婆婆去广知堂的。”他赶紧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婆婆,你可别说我忘了啊,不然今天十板子少不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老夫人戳着他的额头骂:“你爹爹娘亲都是那么板正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个泼皮无赖货!”
梅姑上前对程氏附耳说了几句话。程氏看看漏刻,已经快午时了,便打起精神说:“不如二郎你们先陪着老夫人去广知堂。我们娘儿几个收拾收拾,到明镜堂等你们一起用饭。”
老夫人问:“白矾楼的席面送来了没有?”
程氏回道:“都归置好了,他家四司六局的卯时就来了,年年都安排的,娘放心好了。”
老夫人摆摆手让二郎和太初先出去候着,才收了笑,对小娘子们说:“好了,大过节的,你们姐妹间都要开开心心的,谁也不许再胡闹了。
四位小娘子谨然肃立:“是!”
“七娘的脾气要好好收一收,节后返学了,每天多写二十张大字,送来翠微堂,先写上一个月磨磨性子。九娘虽说年纪小,偷拿供品有错在先。婆婆罚你现在去家庙,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待晚上我让你二伯给你取个名。节后跟着姐姐们一起去女学读书。我孟家的小娘子,总要知书识礼才是。”老夫人气定神闲地宣布。
程氏脸色苍白,点头应是。七娘的眼泪含着,不敢落下来,也行礼应了。九娘却抬起头问:“婆婆,我能吃了饭再去跪吗?”
老夫人看着这个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小娘子,又好气又好笑:“有错就得马上改。你记着以后可不能随便去动人家的东西。我让慈姑给你留饭,你安心受罚去。”
九娘笑嘻嘻地应了:“嗯,慈姑,我爱吃鹌子羹,你给我留上一碗,一大碗好不好?”
老夫人无奈地戳戳她的小脑袋:“你啊!我家这是出了个女饕餮不成?”
被九娘这么一搅合,屋子里的人都忍俊不禁,笑成一片。连着程氏也觉得没那么难堪了。
慈姑心里又酸又涩,送走众人,取了罚跪的厚垫,回到堂上,不由得一呆。
九娘拨动着自己肉肉的小手指,正将高几上的点心、果子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起来,塞进怀里。
孟府外院正厅广知堂,飞檐斗拱,门上插着翠绿柳条,十六扇如意菱花槅扇全开,堂上通透敞亮。
八位禁军立在堂外。堂上长条案几上供着官家赐下的新火。满汴梁城,能得到官家赐新火的不过几十家而已,堂外伺候的仆从们个个满面红光,神采飞扬。
面白无须,脸有褶子的慈宁殿秦供奉官心不在焉地听着孟存说话,不停张望着门口。
陈太初你个小崽子,坑死我了。
右手边的孟老太爷虽然脸上勉强挂着笑,浑身却似冰山一样,只缺贴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大概他已经想起来二十多前,就是自己这个秦内侍,奉了太后懿旨,来孟宅给梁氏做主,将他的心肝宝贝爱妾阮氏从床上硬生生拖下来,掌了二十下嘴,用的是内侍省专用掌嘴刑具:朱漆竹板。
想到掌嘴,秦供奉的右眼皮禁不住跳了一下,有点想抽自己:你没事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转悠啥?被指了这么个差事。
自己下首这个孟副都指挥使,也是冰山,你不想应酬就别出来板着脸膈应人嘛,要么像你爹一样挂个假笑也成。算了,这位在御前也是这个德性,自己的脸面难道敢跟官家比吗?
孟存下头坐着的那个,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含笑,笑里藏刀,恐怕就是阮氏所出的孟三了。这不笑,假笑,笑里藏刀,算了,还是不笑的好。
陈太初你个小崽子怎么还不来?老夫人,你怎么还不来?
幸好还有孟存在,幸好他是翰林院学士院的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