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19章第19章

第19章

李世民紧紧扶着他的手臂，泪水早如断了线的珠子，“药师，药师啊…原来真的是你来了！怪不得那日我总感觉徐敬年的眼神很熟悉,没想到是我的药师来了！还好你也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异乡真的很孤单呜鸣…”李靖前世足足比李世民年长了二十八岁，在这个爱哭也爱笑的年轻陛下面前，向来保持着沉稳庄重的上一辈人姿态，从不会像长孙无忌和尉迟恭那样跟着陛下哭哭笑笑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激动的泪花，这是充满喜悦的泪水,也是盛满希望的泪水。他哽咽道，“臣来此处三年，始终觉得这里是异乡，原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快些过完这辈子的,没想到陛下也在这里.…有陛下在此，臣的心总算也安定下来了。”接下来，君臣二人相顾无言默默垂泪片刻，又搀扶着互诉了重逢喜悦的衷肠，才开始讲述各自如今的境遇，李靖也急忙把今日的来历细细说了。

原来，太子赵桓一开始是想在宜阳多待几天的，但郓王说宜阳今年并未给宫中献上祥瑞,根本没有继续巡查的必要，提议立刻赶往其他祥瑞多的州县巡查。为了不让对方生疑，赵桓只好第二日就带众人赶往其他地方了，但李靖却很快就察觉到：对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似乎对巡查祥瑞一事根本就不关心。

再结合赵桓在宜阳对崔仙芝过分热情的态度，他不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太子这趟下江南根本就不是来替皇帝巡查祥瑞的，而是专为了拉拢崔仙芝而来。正在发愁该怎么重返宜阳与陛下相认的李靖当机立断抓住了这个时机，他假装毫不知情地对赵桓提出了一个建议：

崔仙芝虽然被贬来宜阳当了一个小知县，但他的本职寄禄官阶却不降反升，可见其神秘后台极受官家的器重，殿下不妨借着这趟机会试着拉拢他。

果然这话一出口，赵桓就立刻惊喜交加地把他引为诚心站队的心腹，还主动告诉他自己这趟正是为了拉拢崔仙芝来的。

如此二人暗中商量一番后，赵桓总算在今日寻到个支开其他人的机会，立刻就悄悄派李靖赶回宜阳，让他直接说自己十分赏识崔仙芝，好进一步暗示对方表态。赵桓还特意叮嘱李靖：赵时明既然是皇室宗亲，崔仙芝又十分看重他，如果能趁机把这个人也收买过来，不但能让他帮自己笼络武艺高强的江南族人，还能崔仙芝也更快下定决心追随自己。

李世民听到这里，不由得怀疑起来，“太子如此急着拉拢崔知县，莫非已经知道他的后台是何人了？”李靖想了一下，否认道，“臣以为也许他并不知情，因为赵桓虽侥幸得了太子之位却并不得皇帝喜欢，朝中那帮奸党也大多暗中支持郓王，对于急着拉拢势力的太子来说，崔仙芝的后台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认为对方能为他所用就行，而且如今他已经利用蔡京父子间的矛盾，暗中拉拢了蔡京。”

李世民点点头赞同，又提醒道，“对了，崔知县的后台是刘贤妃，如果没有她做靠山，崔仙芝这个好官恐怕早就做不下去了，所以往后她如果遇到些什么难事，你能帮就暗中帮扶一把。”

说着，他就把崔仙芝的身世简单说了一遍，李靖既是自己的心腹重臣，又能接触到大宋朝堂的中心权力，把这事告诉他只会对崔仙芝兄妹有好处。

李靖立刻恍然，“原来是刘贤妃！陛下放心，臣都记住了.…怪不得蔡京那帮人查了许久也没个头绪，刘贤妃家中只有一位老父亲，与旁的亲戚也没什么往来，这在朝中也不是秘密。”

所以，蔡京他们派人去查的时候下意识略过了没什么亲眷的刘贤妃，而把注意力花在了其他数百位妃嫔身上。说完，他又高兴望着李世民说道，“以崔仙芝那样的性子，竞连这样费心隐瞒的隐秘大事都肯告诉陛下，可见陛下无论到了何处，总能迅速收拢人心一如既往让人信任啊！”

他心头情不自禁涌起了一阵骄傲，这就是他家陛下啊，做什么就像什么、做什么就能做到最好的陛下一一前世，他做起兵的太原李二公子时，是各路豪杰蜂拥投靠的李二公子；

他做天策府的大唐秦王时，是天下英才纷纷依附的秦王；

他做长安城中的大唐君王时，又是四海夷狄争相效忠的天可汗。

将士们敬重他，百官们爱戴他，百姓们喜欢他，陛下无论处于何种境地，总能凭借他强大的个人实力和亲和独特的人格魅力，让无数人心悦诚服地想要靠近他，信任他，甚至服从听命于他。

不然，算上他自己在内的大唐那帮猛将个个单拎出来都是可以称霸一方的枭雄，又岂会这般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效忠一个年轻人？

李世民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又退后两步，借着明朗的月光仔细打量着李靖如今的体格，目光闪亮笑道，“这几年武艺没落下吧？我好久没跟人比划了，咱们来过两招？”

他是一个非常热爱张弓练武的人，可他前世的最后几年时光，是日复一日躺在终南山上的翠微宫病榻上度过的。来到这里以后他自然不敢在家人面前展露自己“突飞猛进"的武艺，今日见到棋逢对手的李靖，狂喜之下当然会忍不住心痒想切磋一番。

正好，李靖晚年同样生病卧床了数年，后来顶替徐家病逝的独子成为徐敬年后，又装了三年文质彬彬的文臣，连练武都要关上院门偷偷练，他真的早就装够了！于是在这个安静无人的偏僻小巷，在这个皓质皎洁的盛夏月夜，跨越时空重逢的君臣二人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武艺切磋表达了无上的喜悦。

一局打斗终了时，李世民停下来背靠着巷墙平复气息，片刻后，他抬头望月倏然泪流满面，忍不住轻声感慨，“真好！能再次年轻地活着真好，能再次见到你真好，原来，药师就是当日青云道长口中我的有缘人啊！只是不知观音婢…不知无忌敬德他们究竟在何处…他多么希望他们也能来啊！可他又理智地知道，这玄之又玄的天道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哪可能个个都来？也许，李靖一人能来此与他重逢，已是天道对他的额外恩赐。李靖听了这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面露喜色道，“陛下，魏征可能也来了！”

李世民急忙抹去泪水，喜道，“玄成也来了？他现在是何人？又在何处？”

李靖含笑解释道，“如果臣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御史台的韩章！此人性格刚直耿烈经常死谏，还当众大骂过那位官家是昏君，与魏征的性子十分相似，却还更暴烈几分。不过臣虽然起了疑心，还曾上前去试探过一回，却因为我是蔡京侄子的身份被他当场骂得狗血淋头，一时就没敢开口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