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都比不上“赵佶党"管用。于是他冷哼一声,指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宗,怒道,“商量?官家当日在垂拱殿接见我时,说得明明白白的,朝廷这回是派我来青州统管一州并领兵的。可如今,刘通判要借着童太尉的口夺了我这知州的兵权,还想把这些民政仓管的琐事全甩给我。我自然要找朝廷问一问:大宋的知州赴任地方后,职权划分到底是该听官家的,还是听童太尉的?”
这顶帽子扣得有点重,刘泌昌一听也急了,忙举着手中的奏章道,
“赵知州,你这话可是不能乱讲的!什么叫该听官家的还是童太尉的?童太尉与你我一样领着朝廷的俸禄,多年来事事听从官家的调遣从不曾违逆,是最循规蹈矩的官员,就算…就算青州署衙这职权分划一事,也是童太尉为了朝廷着想,才想恢复往常通判监督知州的权力啊,你怎能上奏如此荒谬挑拨之言啊!”
李世民倒是摆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坐下来慢慢吹着茶碗里的乳沫,反问道,
“既然如此,我倒想问一问刘通判:童太尉为朝廷做的这番打算,可有禀明过官家?朝廷可知晓此事?你我饱受国恩受官家提拔,就应当记住为臣者,忠心才是最要紧的!我作为官家亲自召见嘱托的青州知州,自当把见到的情况如实回禀朝廷,今日我想上奏一事,又如何称得上你说的′荒谬挑拨′?”
说着,他头也不抬地浅浅喝了一口茶。
刘泌昌原以为,就算这姓赵的是太子蔡京那帮人派来青州拆台的,但昨日有了自己那番夹枪带棒的震慑,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得出郓王圣眷优渥,来日取代太子是迟早的事,这愣头青哪怕再没什么心心机成算,也总该为自己想条后路吧,还真能跟他杠下去不成?
大宋官场有诸多不按朝廷规矩行事的微妙之处,无论是为了互惠互利也好,还是畏惧另一方的权势不敢出头也罢,归根到底,无非是双方当事人甘愿达成某种心知肚明的默契。
但他在青州城当了数年一呼百应的实质一把手,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不惧怕童太尉、也不担心郓王上台后算账的混不吝人。
更糟糕的是,这人手上还拿着朝廷的委任状和青州署衙知州的印玺,对方如今吵着来问他要分权力,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他根本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反驳。再说,今日既然大家把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捅破了,他又把问题上升到了“不合朝廷规矩”的地步,那么童太尉的权势再大,也总不能大过朝廷和官家去吧?蔡京高俅那些人可都盯着想寻他的错处呢,自己怎么能在青州给童太尉捅出这个大篓子!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这个难缠的赵时明直接灭口一了百了,但为官多年的理智又提醒他:这是一个下下策,没准蔡京那伙人,就是故意派这样一个不知变通的愣头青出来当诱饵的,此人要是一来就出事了,对方定会趁机要求彻查青州官场,到时,他们更多见不得光的把柄就会暴露出来.…
心念急转间,刘泌昌立刻做出了决定:先假意答应赵时明稳住他,再派人往登州给童太尉送急信商议对策!于是他也跟着坐到李世民的下首,把奏章放到桌上叹了一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对方,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下官误会您了!幸好今日有赵知州及时出言提醒啊,唉,童太尉和下官都是一心只想着为朝廷谋划,根本没顾及这些小节之处,没想到险些酿成了大罪,还请赵知州看在下官知错就改的份上,千万不要将此事上奏去叨扰官家…
李世民这才放下茶碗,疑惑看向他,“知错就改?刘通判的意思是一一”
刘泌昌忙笑着解释道,“既然元丰改制后,通判再无监督州兵的权力,那么青州的兵马,下官也自然该物归原主,交到赵知州您的手上。”
李世民立刻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又夹杂着些少年独有的天真意气,高兴道,
“好,刘通判愿意迷途知返,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这回前来青州既然得了官家的亲口勉励,正想好好效力为朝廷多练练兵呢。”
刘泌昌暗暗冷笑,你这傻小子喜欢练兵,就滚去替我练吧,只要粮价持续上涨一事不解决,青州很快就会乱起来,到时就算童太尉找不到契机出手整治你,本官也能让你三个月内滚出青州!
他一脸诚恳地朝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又指着那些案宗道,
“可是…赵知州有所不知,先前那场雪灾过后,不少乡县失去房屋的无地灾民四处流窜逃税,核对难度极大,所以州里到现在也还没核对完这些户籍,眼看今年秋收缴税的日子又快到了,下官接手后,不得不先处理完这些户籍之事…″
他满眼恳请地看着李世民,“只是如此一来,采买州里库粮一事,恐怕就要代请赵知州帮忙一二了。”李世民早猜到对方想借粮价来对付自己,朝廷拨付给各州采买库粮的经费是有定数的,如今青州粮价飞涨数倍,原本能买一千斗粮食的钱,恐怕现在只买得到两百斗了。
他又了解到京东路一带去年遭了大雪灾,今年的春天来得极晚,这样一来秋收的新粮就要推迟到十月底了,如何保证百姓们平稳过渡到新粮上市,是他必须尽快解决的第一要事。
而且,他昨晚从两个杂役口中套出了些辛秘事来:原来的那位王知州就因不满胡乱飙升的粮价,才在署衙设了个宴召来城中的豪强米商们商议降价,哪知对方一走出署衙就到处嚷嚷,说王知州仗势欺人,让州兵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亏本贱卖粮食,第二日还来找刘泌昌报了案。
这事等刘泌昌一奏上去,朝廷很快就把王知州贬去岭南当知县了。
当然,李世民对这事还有另一层看法:那位王知州在青州忍气吞声了两年,连知州本该有的权力也不敢去争取,这回为什么又敢硬气起来跟刘泌昌拼一回呢?因为应急的库粮若是不能及时采买,朝廷会判他失职,而青州的粮价再涨上去,万一百姓发生暴/乱,他这个知州更是会被牵连罢官。
所以,就算他明知城中米商是跟童党勾结起来的,也不得不放手一博,就算他因此被贬去岭南当个知县,也总比最后被革职查办好得多一一而现在,对方的困境,转移到了自己这个接手的知州身上。
既然童党丝毫不顾百姓死活,设下这么一个奸计来排除异己,如果他现在拒绝接手采买库粮的事,谁知道这帮丧心病狂的奸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更祸国殃民的法子来给自己设陷阱呢?
所以,他本来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尽快把青州的粮价打压下去,让城中百姓的生活早日回归正常。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