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
来的这几天,毫不犹豫将顾泽排去了目前为止所碰上的麻烦之首。
但她不可能知会爸爸,求助爸爸。
毕竟三年前,他们在这片世外之境的那场短促、热烈、荒谬的经过,父母还一无所知。
随越有个还算厉害的本事,那就是无论发生了怎样了不得的事情,都能倒头就睡。
并且坚信只要安心补上一觉,把天捅出个窟窿的大事都能解决。
干了好几个小时体力活,随越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至隔天晌午,房门被人啪啪敲响。
随越困倦尤是浓烈,揉着眼睛蹭起身,模模糊糊地问:“谁啊?”
“我,赵秀芝。”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刺穿门板,“住你对门的。”
随越用混沌的脑子琢磨几秒,记起昨天教导主任提过一嘴。
她赶紧拉扯几下快要滑上腰腹的睡裙,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下床去开门。
门口的女人三十上下,中等个子,身材干瘦,皮肤粗糙偏深色,两腮显出一些不自然的红,约莫是紫外线刺激的。
她咧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又做了遍自我介绍:“随老师你好啊,我叫赵秀芝,教六年级语文,也是班主任。”
随越觉得她很是亲切友善,微笑回应:“你好你好,叫我随越就行。”
“听主任说你昨天就到了,夸你长得可俊了,我赶忙过来瞧瞧,果然是个美人,我们这种小地方轻易见不着那种。”赵秀芝笑得见牙不见眼,真心实意地夸。
随越外貌生得清丽雅致,谁见谁怜,大学同学说过她不是一眼万年的浓颜系大美人,但绝对称得上越看越挪不开的类型。
尤其一双乌亮剔透的翦水秋瞳,不知道得过多少赞叹。
随越没有多少难为情,浅笑着应下:“谢谢。”
“还没吃饭吧?我老公在隔壁供电所上班,我假期吃住都在那边,他们准备包饺子,一起去?”赵秀芝热忱地发出邀请。
“啊?”随越意外了下,“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来之前,他们所长专门说了让我带你过去,说是让你感受一下咱们齐巴尔镇兄弟单位之间的温暖。”赵秀芝见她身上还是睡裙,推着她进去,“快换套衣服,洗漱洗漱。”
盛情难却,随越正好也想出去转转,见识一下,回去换了白T短裤。
她平常起床都要用热水洗漱,但她瞧着缺乏热水器的卫生间,懒得再去烧水,胡乱用冷水冲了下脸。
赵秀芝来学校工作有几年了,对校内和周边熟门熟路,领着她绕去了另外一条路。
随越这才了解到昨天随教导主任经过的快要报废的铁门只是一道鲜少使用的后门,学校更为广阔的地带在前面,有上半年才铺出来的塑胶操场和一栋还算有模有样的教学楼。
从学校到供电局有十分钟左右的脚程,柏油公路两旁多是坑坑洼洼的泥地,低矮灰旧的平房星星点点地散落。
赵秀芝边走边指向那些房子说:“你别看他们房子外面修得不咋样,要看房前屋后的牛圈羊圈,越大的牛羊越多,越有钱。”
随越来了兴趣,一路留心观看,往前走了一段,找见一户的牛圈羊圈明显大一圈,兴致勃勃地问:“那家人是不是最有钱?”
“是啊。”赵秀芝瞥过去一眼,不假思索地回,“不过他们一家子全进山去放羊了,房子才租出去,租金都是一大笔。”
随越听过即过,没多想,拐角就见到了供电所。
她没有在内地深入过类似的单位,不清楚里面的通常布局,眼前这个供电所占地面积不大,但设施相对齐全。
一走过安检门就看见有个雄壮的男人穿着防刺背心,笔挺地坐在门口值班。
赵秀芝介绍说:“这就是我老公巴勒恒。”
随越含笑点头,同巴勒恒打过招呼,感觉他有两分眼熟。
她有轻微脸盲,认人不在行,还没有记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已被赵秀芝扯着往里走,去了厨房。
厨房房门敞开着,一个高挺紧实的年轻男人长身立在灶台旁边,黑色坎肩外面随意罩了条围裙,一手悠哉地插兜,一手持有菜刀,有条不紊,节奏感颇强地剁着肉馅。
随越光是在门外不经意扫过他侧影,轻快的双脚便栓上了沉重镣铐,滞在原地。
怎么又是顾泽?
齐巴尔镇是有多迷你?
估摸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顾泽娴熟剁馅的动作稍有停顿,右手举高菜刀,扭头瞥来。
双方视线在半空不期而遇,随越局促不安,无所适从地闪烁双眸。
顾泽反应淡淡,稀松平常地瞥她两眼。
但转过头去,他手起刀落,菜刀重重劈下。
犀利刀锋贯穿肉沫,刺入菜板,沉闷的声响震颤耳膜。
随越心头骤然收紧,瞳光晃了又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