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伴
力道有意加重,不讲理地补充:“不管你想和谁跳,最后都只能是我。”
随越”
两人来到舞池一角,入乡随俗,踩着节拍跳的和周围人一致,同样是当地特色黑走马。
随越前阵子跟哈赛学过,跳得虽然算不上多好,但起码知道最重要的胳膊和脚步应该怎样摆动。反观人高马大的顾泽,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把好手,大到拆卸重组汽车零件,小到在厨房里面擦丝切片,手巧得令人叹为观止。
可一涉足舞池,他就像是被人用麻绳捆绑住了,四肢僵硬得仿若打乱再重新拼凑的提线木偶。
随越和顾泽面对面相跳,清楚看见他忽而左手跟不上右脚,忽而右脚要去踩左脚一下,别别扭扭,快要摔去地上,她实在憋不住笑。
顾泽约莫从她的反应觉察出了自己在舞蹈上惨绝人缘的"天赋”,很有偶像包袱地止住舞步,板起脸问:“我跳得很好笑?”
“没,一点也不好笑。“话虽如此,随越却实诚地停下一切动作,扭头笑出了声。
舞池灯组五光十色,整体光线昏沉黯淡,太多太多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好在顾泽与随越之间不过短短一步,还算清楚地入目她如水中淡荷般清雅的面庞扬出明笑。
恣意,畅快,毫无保留。
应该是他们这轮重逢以来,她笑得最无所顾忌,酣畅淋漓的一次。
顾泽神态怔忡,恍惚一瞬,垂落的双臂不由自主重新抬高,绕着她跳起蹩脚到搞笑的舞蹈。
再度瞅见他极度不协调的动作,随越捂住嘴巴,笑得停不下来。
舞池乐声震耳,人潮涌动,各自沉醉,起舞随心随性,欢笑不止。
独独顾泽这支不入流的舞蹈不为放松取悦自己,只为讨一个人欢心。
哪怕以自身为笑柄。
两人玩玩闹闹地跳到很晚,顾泽停下来去一趟卫生间,随越玩累了也玩热了,去了无人烟的门口吹吹冷风,透透气,连脱掉的羽绒外套都没穿。
还没站上两分钟,哈赛又跟了过来。
他大概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熏天,迷迷糊糊喊的是她全名:“随越,你知不知道…”
这一声突如其来,随越有被吓到,惶惶然地偏头望去。哈赛双瞳迷离浑浊,舌头被刺激酒液泡大了一圈,言语支吾,说不利索:“你知不知道顾泽他他他断断续续问到这里,一件厚实暖和的外套从后面披来,稳稳落上随越薄弱的肩头。
与之相随的,是一泓气势磅礴,改天换地的凌冽风雪亦遮掩不住的草木香。
随越身子一暖,再侧了侧头,不出预料地见到了顾泽。他细致地为她披好衣服,锋利眼尾刮向哈赛,面无表情,寒声直问:“我怎么了?”
哈赛作为一个拥有游牧民族血统的西北汉子,还是体育老师,身高体形足够高大威猛,练出一身虬结腱子肉,但和顾泽正面相对,仍旧显得矮了一截。
顾泽随意往那儿一站,一股无形的强势漫天遍野,剧烈危险气息无孔不入,混入萧瑟北风迎面呼啸,刮得哈赛一阵心虚。
哈赛阵脚自乱,愠怒地丢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
随越被宽大的羽绒服裹在里面,望向哈赛离去的背影,眼睫茫然地眨,没来由地感觉哪里不对。“还看他?“顾泽一手掰过她下颌,让她看向自己。随越不得不摆正脑袋,拉下他的手,秀眉微蹙,准备问他哈赛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身后加厚加重的保温帘布却又一次被人掀开,室内滚滚热意泄洪似地流窜。
梳一头扎眼银白灰的陆方池裹着热气出来,同样喝得意识不清。
他脚步虚浮,有气无力地扑向顾泽,全身重量往他肩上压:“泽哥,随老师,我和巴勒恒他们几个喝得太开心了,明儿不知道会睡到几点,今儿就和你们告别了哈。”他身上酒意浓重,格外难闻,顾泽嫌弃地掀开他,拉住随越站远一步。
陡然失去支撑,陆方池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个狗吃屎。
他本能地举高双手护住发型,勉强站稳,张大眼睛瞅仔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嘿嘿笑得戏谑。
“我这脑子真是锈掉了,我和你俩告哪门子别?"陆方池敲敲脑袋说,“以后咱们内地见,还是我做东请你俩,吃个够!喝个爽!”
尾音尤在飘荡,随越双瞳发直,遍体生寒,像是被拳王重击。
顾泽送她回学校的一路,她不受控制地愣怔走神,反反复复呼过耳侧的全是陆方池那段话。
离开阿勒泰回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