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魄
。况且如若不是我,你几次三番的杀意毕现,羡宁可还有命活着吗。”
他一番言辞犀利,让重玹陡然哑口无言,所以是他在九泱朱雀飞升时逃出令他大业败于垂成,也是他一次一次在当时自己下杀手时救回羡宁。
他骤然就明白了彼时两人互换的诡谲之事,难怪在后来他动心后,便再也未曾发生。他一直以为是羡宁使的诡计,可他也忘了后来几次分歧,也从未再有过那时的互换。
“若是我彼时术法再强些,早杀了你,根本用不得那禁术。”
重玹像是想起了什么,嗫嚅着开口,“你当时分魂……是为了她。”
应羲眯了眯眼,眺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牢。那件事久远的他都快要淡忘了,当时羡宁亟欲他死,可他又万分不忍,彼时她已入魔,哪怕带着诛杀他的功劳,天界也照样不会容她,所以他想赌一把,赌他曾修习的禁术能救她一命。
重玹看他遥想,指尖自眸间划过一抹紫光入他记忆。
在生世崖时,烈火灼蚀,他化身成龙紧紧拥着羡宁,他甚至懊恼自己的大意荒唐,这样惨绝人寰的炼狱崖底,他有没有命活下去都艰难,何止救她一命。
可即便他拼命相互,羡宁到底是没有撑过去,身陨烈火,而自己靠着一身龙鳞相护,勉强留了一命。他知道崖底的凶兽会吞噬掉他,羡宁身死,他也失了苟活的心,可他万万没想到崖底的凶兽看中了他体内羡宁的神元,愿意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这才有机会将她送回千年前。
他生分三魂,一魂送她生,一魂分已恨,独留一魂七魄留给自己。
应羲是恨羡宁的,他恨她背叛他带着天将逼死自己,恨自己一腔爱意被践踏,可没想到存世分离怨恨的魂魄居然也会爱上她,甚至消泯满腔怨恨去爱她,护她。
重玹亟欲的进入他的记忆窥伺他们曾经的一切,应羲也任由他,最后那抹紫光消散,重玹好不容易畅快的心陡然阴郁起来,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嘲笑自己的浮妄,他原本以为自己爱她胜过所有,可没想到即便那么恨羡宁的应羲依旧比自己爱得更盛。
自己踏着前世的尸骨,由他分离了己身所有怨恨不甘,贪婪嗜血,这才得以相守,所以他拿什么与他争。
重玹笑着笑着湿了眸子,瞳仁失色无望,绝望至极。
蓦地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应羲急忙藏了起来,只见那天兵扶着脑袋起身,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他摸了摸自己脸颊,肿胀刺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指着面前的重玹,“你到底做了什么,嘶……”
他怒吼一声,却不想扯到了嘴角的伤不由吸气,重玹一副无辜之态的摊了摊手,“我能做什么。”
天兵试探的看过去,牢内之人的面上也挂着彩,他登时直指重玹,“你还说没做什么,你这一身伤,还有我的……”
“你睁眼看看,我囿于囹圄,又如何与你打斗。”
那天兵看了看牢上完好的结界,只得信了重玹的鬼话,存疑忍怒的离开。
应羲缓缓的从重玹身后探出身子,“你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精进了不少。”
“多活一次,总得学会些你不会的。”
虽还带着赌气,可重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
*
翌日白昼,天界修整两日已恢复了神往,朝会殿今日沸反盈天,各个都是一副畅快的模样,纵然还有伤在身,可魔尊重玹这一祸患被生擒,到底是替六界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虽然殿下热闹非凡,可对于天帝来说不免有些郁结,因为今日能入朝会殿的仙君和星君已不足曾经的一半。
虽然此战大快人心,可天界损兵折将的尤为厉害,令天帝不禁暗叹一息。
“这搅的六界天翻地覆的魔头今日终于得擒,依我看,就应该趁早杀了他,以免再生事端啊。”
一名仙君试探的闲谈开口,虽没指名道姓的对着天帝,可他们攀谈的话语分毫不差的传入了天帝耳中。天帝又何尝不知他们的目的,可是他尚有私心。绛霄魔剑自重玹坠崖后便踪迹全无,再加上这次,他们已经将魔域翻了两遍,依旧没能找到魔剑的半点踪迹。
“是啊,这等魔头甚至都不用审判,直接罚入万劫陵让他身魂俱灭,消散世间甚至都不能抵他的罪孽。”
天帝思绪万千,耳边隐隐传来一声破碎的嗓音,“天帝不知魔剑踪迹?”
这是他在天牢诘问重玹时,他不解又好笑的一声反问。他冷嗤一声,绵绵笑意中满是嘲讽揶揄。“彼时我都已坠崖,甚至都做好了不会生还的准备,又何至于藏剑,天帝不妨想想,可是天界内部出了问题。”
“荒唐!”天帝拂袖一震,宽大的袖袍发出一声闷响,“你居然敢污蔑太子。”
“与殿下何干,他甚至连战局都未结束就被你的天界三殿下当做叛徒捉拿了,天帝不知吗。”
天帝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他怎会不知,向来天之骄子的天启,他最为器重的皇子,几次三番因为这个魔头忤逆他,先是褫夺封号,到如今幽闭殿宇,依然不肯松半分口。
看着天帝面上渐冷的笑意,重玹心底蓦地升起一阵不安,心中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却又试探的开口,“天帝说的太子……是何人。”
上次在天界天启已当众襄助他,如此重大的罪责依然能够主战魔域,这绝对不是天帝的作风,他将权利看的那般重,他需要的是一个乖巧听话易摆布的继承人,而非心底昭然,当众驳斥的太子殿下。
所以,夜袭魔域是天帝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他依旧没有半分眷恋的站在了天界的对立面,他的身旁。
所以如今的太子殿下……
是长渊。
寂静的天牢中忽然被重玹朗笑打破,“天帝陛下废天启立长渊,真是荒诞。”
“依老夫看,就该一人一刀凌迟手刃了他!”
“好!”
天帝被一阵喝声打断思绪,他不禁将眸子投向长渊这个深不可测的儿子身上,彼时他根本没有多想,只觉得天启难堪托付,韶华又身陨于魔域,只余这个寡言少语的长渊,乖巧听话,唯令是从,如今再看,这一番又岂不是他忍辱负重的计谋呢。
看着长渊与仙君攀谈着如何施罚,天帝心底陡然生出了一阵不好的念头,他清了清嗓,“诸君不必再论,魔尊重玹已经身死道消,烟消云散,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