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36章第36章
时微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睁开眼睛,觉得这天花板有些熟悉。没等大脑完全理清,她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她没有寻找拖鞋的习惯,光着脚往地上踩,地底软绵绵的,时微觉得仿佛是没踩稳当,又用力跺了跺脚。
一脚下去,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唤在屋内炸开,她失去平衡栽倒在床边,翻身回头,只见衣衫不整的卞睿安拔地而起,起得突兀又迅猛。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双愠怒,一双迷朦。
迷朦的那个挠了挠头,她环视四周,熟悉的景象让人有种穿越之感,于是她迷朦的眼睛更加迷朦了。沉浸在穿越的好奇和惊异之中,她站起身绕过卞睿安,环绕房间走了两圈,最后在窗户旁边定下脚步。愠怒的那个站在原地没动,缓慢呼出一口气,他看着五米之外的单薄背影,犹豫半天,干脆还是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
“下雪了。"时微站在窗户面前轻声说。
卞睿安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疼,还是疼,实在是疼。
刚刚那一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要被时微踩废了!真废了怎么办?丧失尊严?断子绝孙?
然而他念头一转,忽然又认为其实废了也好,废了就能让她罪加一等,就能撒泼耍赖逼她负责,让她一生一世不准再离开自己半步。
“不来看看吗?下挺大的,"时微回头说,“是今年的初雪。”
卞睿安蹙着眉头朝她摆手:“我缓缓。”
时微瞧见他表情不对,走回去蹲在床边问:“我踩疼你了?”
卞睿安敷衍着回答:“还行。”
“哪儿疼?"时微眨着眼睛问,“我给你揉揉?”“用不着。”
看他态度冷然,时微不理他了,轻车熟路转身去了浴室洗漱。从浴室回到床边,看卞睿安居然还沉着面容不言不语,这就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睡人床边。"时微一边扎头发一边咕哝。
卞睿安也不耐烦了:“我是狗吗?我有床不睡,乐意往你床边趴?”
时微扎好头发放下手,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睡床?”
“自己想吧!"卞睿安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外走了。经过窗户时,他瞥了眼外头簌簌下落的雪花。年年的雪花都一个样,年年的雪花又都不一样。回头看看时微,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而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闷头闷脑地走出去了??。
时微昨天晚上睡的是“自己的房间”,她曾经在此度过三年时光。
屋内用品一应俱全,枕头被套都散发着干净的香味,像随时等待着被人使用。唯独只有衣帽间空空荡荡,时微在里面站了一会儿,想起了当年衣帽间里青涩又直白的吻。当年与卞睿安双唇相碰时,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人身边待上一辈子。
即便做不成情人,他们也可以是实质性的家人,再不济,还能当朋友、当室友。总之卞睿安包容她的一切,她也愿意把自己的真心全数留给他。
他们是那样要好的两个人,绝不可能交恶,绝不可能闹掰,绝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时微当时就是这样以为的。
时过境迁,回头再度审视这段关系,时微才觉得真危险呐。太纯粹太深厚的感情,像真空,像高度酒精,会让人窒息会让人中毒。
一一好坏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回到浴室,时微把头脸重新收拾了一遍,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她脑子晕乎,喉咙发痛,脸也还水肿着。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下楼梯,时微想去厨房弄杯咖啡喝,半路被穿戴整齐的卞睿安截了下来。
时微仰头看他:“怎么?”
卞睿安把那句不合时宜的“带你玩雪”咽了回去:“出去走走。”
“你不疼了?”
“不疼了。”
“我踩哪儿了?”
“非要问?”
时微提溜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双手合十爆发出大笑:“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真是太抱歉了!哎呀你早说嘛,早说清楚我就不跟你争辩了!”
卞睿安看她笑得心花怒放,心中也不觉得难为情,干脆跟着她一起笑。
这阵笑意维持了很久,直到他们在雪地里漫步,都还挂在脸上。
小区里的熊孩子们纷纷出门打雪仗了,路上大小雪球乱飞,稍不注意就会沦为活靶子,时微撑着雨伞东躲西藏,虽有点狼狈,但也不生气,一路跑得嘻嘻哈哈,像只活跃的兔子。
及至跑到小区门口,脑袋顶已经覆上一层薄雪,时微弓着腰拍了拍,拍了又拍,忽然一只大手覆上来,卞睿安替她抖落雪花:“越大越活泼了。”
时微摇头晃脑甩着脑袋,雪花落到领口里,??冰得她一机灵:“他们为什么不攻击你啊?”
卞睿安想了想:“可能看我凶,不好惹?”时微听了这话,觉得颇为有理:“这么小就欺软怕硬!欠收拾!”
“那怎么说?待会儿回去把他们收拾一顿?”“又不是我家孩子,我才不做义务劳动!”卞睿安带时微走进了一家馄饨店,时微面向门口坐着,她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探究什么。
“有熟人?"卞睿安问。
“不是。"时微抬了抬下巴,“对面不是有个商场吗?怎么不见了?”
“拆了。“卞睿安说,“好像是去年的事。“他顿了一下,“你没有来过这附近吗?”
“偶尔吧,"时微低头喝了口水,“没太注意。”时微撒谎了,从仁和公馆搬走后,她一次也没有回过这条街。
十八岁像条长河,将过去的她和当下的她远远分开。她不敢朝河对面望,那里的景致太美,对人有迷幻作用,会让人不管不顾想要渡河而去。可横亘其间的河水奇深无比、风浪滔天,她没有船、没有桨,甚至不会游泳。她不愿回到这里自寻死路。
况且临海这座城市要多大有多大,想要避开一片街区是轻而易举的事。时微刚开始还会刻意为之,时间一长,避着避着,也就忘了。
馄饨端上来,卞睿安随意吃了两口,跟时微聊起昨天晚上的饭局。时微说自己并不知道卞睿安会来,卞睿安嗯了声,说他也不知道时微会去。
“吃完早饭我还有事要忙,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家。”“忙什么?"时微问完又后悔,“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