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一年以来，朝局动荡。

当日宋谦勤停留缜城时提供给大皇子的证据，虽然没能扳倒二皇子，却让朝中许多真心为民的大臣觉得二皇子不堪为君。国家战败为减少损伤停战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为了自己登上皇位就出卖子民又岂会是明君。大皇子得到了这部分朝臣的支持，二皇子仍然占着圣宠，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只要这种平衡继续维持，到皇帝驾崩，皇帝没有嫡皇子，大皇子是长，又有朝臣支持，登基是顺理成章之事。

二皇子也明白这点，因此在这种平衡形成不久又开始蹦跶起来，誓要拿到太子之位。大皇子党竭力阻止，两党争得不可开交，今天大皇子党挤下去了二皇子党的一个职位，明天二皇子又通过圣令另外给自己人占了个坑。如此，弄得朝堂上人心惶惶，但两党之人均已没有退路，不是胜就是死。

宋谦勤早在缜城就开始帮大皇子收拢暗线，又因为他提供的证据让大皇子收获了大批朝臣的支持，因而已是纯粹的大皇子党。

在曼城只待了一个月，在大皇子的周旋之下，宋谦勤用了老套的失忆梗重回朝堂。并且任了泰城守备。虽然官职不高，且没有爵位，但泰城是紧挨京都的城池，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大皇子将宋谦勤放于此地，是把他当心腹对待。

任泰城守备之后，宋谦勤得一直守在这儿。本打算自己走一趟云觉寺也不能实现，只好让宋宇代劳。说来这楚家大小姐病逝还是受自己连累，如今自己归来，她却已香消玉殒。

宋宇奉命前往云觉寺，回来后表情有些复杂，原来这楚家大小姐竟然没有病逝，只是一个娇滴滴地大小姐外出奔逃，也不知能走多远。若是葬身于山林，只怕连全尸都没有。

宋谦勤听完回报也是心情复杂，既佩服于楚家大小姐出逃的勇气，又忧心其不知女子独身一人在外的艰辛。在他的心中楚荇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扮男人的可能性为零，只能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人楚荇不仅扮了男人，还已经拖家带口了。

“多多派人查看找寻，只要能找到人，回来我依然娶她为妻。”

宋宇领命而去。不过茫茫人海，完全不知方向，想靠着一张闺阁画像辨认出如今拖家带口的楚荇压根就不可能。

好在宋谦勤有神助攻李大夫。

这天李大夫前来向宋宇要当月药材的份额。因为这段时间忙着安排人手找楚荇，宋宇一时忘记了李大夫那块儿。

李大夫到时，宋宇正在听属下的回报，依然一无所获。得到这种汇报是在意料之中，可是照将军那喜欢揽责任又重情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一句草草地没有找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葬身山林也肯定会有骸骨，务必仔细寻找。”

正在此时，因为无聊拿着画像看的李大夫突然出声道，“我们见过此人，发生了何事需要找到她？”

“我们见过他？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当时商队里的林行小公子，跟着我学医理的那个。你们花这么多人找她，难道她犯了什么事儿不成？当日我见她不像恶人才教她医术，难道这次我老李看走眼了？”

宋宇被李大夫第一句话惊得惊得目瞪口呆，后面他还念叨了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再次向李大夫确认了几遍，宋宇终于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虽然对李大夫这说辞并不十分相信，但李大夫不是信口雌黄之人，他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就是那人，宋宇只好慎重地派人前往曼城探查。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往曼城而去，不过一月就到达了目的地。

楚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露馅。她正带着稚子娇妻在家中烧烤。已经三岁的孙乐想捣乱，楚荇怕她烫伤叫丫鬟看着不让她靠近炭火，至于调料那些随便玩，只要不弄到眼睛鼻子里就行。一岁多的林安健坐在围椅里看着大家笑嘻嘻地流口水，这小孩儿流口水不是馋的，是在长牙。白氏在旁边切菜，楚荇负责烤，一家子其乐融融。

此次前来找人的是宋成领头，手下带着一批善于侦查打探消息之人。因为春回堂在曼城是大医馆，楚荇又是年轻一辈大夫中的重点栽培对象，跟着坐馆的时间特别多，不出一天，他们就锁定了这个年纪符合，又会医术的小大夫。只是听闻他已经娶亲时又有些怀疑。不管怎么说，传闻再多不如一见，宋成打算打着李大夫的名头去探访他一番。

楚荇几人的烧烤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大家都已经吃饱，只是还剩有食材，便烤着玩，烤一会儿说说话又能吃几串。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小厮开门后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声称自己是李大夫的内侄。

感念于李大夫的教导之恩，而且现在青天白日的，此人上门来访也不会是恶人，楚荇将人请进门来递了他一串烤羊肉。

宋成接过烤羊肉，看着对面叉开腿坐，豪爽地请自己吃肉的年轻男人，实在是没办法把他想象成楚侍郎家的千金。可是抛去那画粗的眉毛，暗淡偏黑的脸色，只看骨骼形状，这人真的与画像十分符合。李大夫又确认此人的女子身份，如此一来似乎一切都对上了。

可是宋成依然觉得不能相信，她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女子模样，而且还娶了亲，将军还没娶亲呢，主母已经娶亲。宋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其实就是囧。

宋成离开后决定先不找楚荇摊牌，而是将此处情形飞鸽传书回去，让宋谦勤定夺。

实在是太诡异了，宋成直觉不愿意做那摊牌之人，要是知道这位主母如此之牛，他连这趟曼城都不愿来。

将军是定然不会放着活着的未婚妻流落在外，随便领养个孩子寄托终老的，这楚家大小姐的主母之位是坐定了。

可是自己竟然知道了两人这么神奇的黑历史，好想失忆什么都不知道。

宋谦勤看完曼城的书信后就陷入了沉默，宋宇以为楚家大小姐已经遭遇不测，正打算开口宽慰宋谦勤叫他不要过于自责。

没想到突然听到一阵大笑，笑完以后就开始提笔写信，看这样还挺开心的。

宋宇出去送信以后，宋谦勤越想越乐，最后自言自语了一句，“简直生来就该做我的夫人！”

本是标准贵女却有勇有谋奔逃千里，明明是在逃命却能不失良善前来献药方，还扮作男子这么久却不被人发现。

说来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夫人却已经娶亲，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大概从古至今也就这么一人了。

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