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以防方淮突然向他们发难，辛卯在说话期间，双眸始终紧盯着方淮的一举一动，不敢离开一丝一毫，而浑身也是始终处于戒备状态。

她不确定方淮是不是知道感染特区的负责人就是指挥部的副指挥刘冀。听方以寒之前所说，以及方淮自己的叙述，后者从很早开始就被禁足在方宅内，虽然有方怀信偷偷带给他的书，所有的事件都是他亲手策划，但这并不代表他知晓外界的一切。

尤其是和寰塔相关的人。

寰塔除了最为出名的少年任职的塔主冯静白以外，应该就只有作为他副手的方以寒了。

其他的，除了是一门心思要进入寰塔或者是医疗部的人肯定会了解得非常透彻以外，一般人恐怕不会知道，甚至包括在学院读书的学生。

对面的人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辛卯的问题，而更像是在低着头假寐，只不过全身的皮肤都在扑簌簌地往下飘。

方以寒皱起眉头，也和辛卯一样紧盯着方淮的一举一动，见他像是暂时陷入了沉睡一般，于是立刻扯了扯辛卯的手腕，轻声道：“现在就联系他。”

辛卯应了一声“好”，二话不说便抬手通过加密通道给刘冀送去了约定好的暗号。

方以寒见她放下了发送消息的手，瞥了她一眼，随后问道：“发完了？”

“嗯。”

辛卯刚说完，没等方以寒继续问她有没有告诉刘冀这里的情况的事，辛卯就已经点了点头，抢在他前头回答道：“不用担心，情况都已经和他说明了。接下来，就等他的回音了。”

闻言，方以寒稍稍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颇为安心的笑。

但这笑容也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他便又恢复了凝重的神色。

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同伴，是真的很让人安心。方以寒由衷地在心里如此感叹道。只是现在的情况……恐怕就算是刘冀带着人来，也根本是无济于事。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面前的方淮应该是正在转变为某个级别的“蚀”。

而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形态……就是那个只在历史书上出现过的，几乎在几十年前将时空域彻底颠覆的“流”这种怪物。

目前时空域发现的所有种类的“蚀”，几乎都被分为四个级别。“怠”、“惰”、“蹉”、“跎”，从左至右，由弱到强，具体分为哪个级别的“蚀”，都是通过观察这头“蚀”究竟有几对耳来判断。

“怠”只有一对耳，“惰”有两对耳，以此类推，可以说耳的数量，其实就是评判“蚀”的力量的标准，甚至在同一级别的“蚀”中，从耳的大小也能够看出“蚀”所拥有的实力。

然而这一套标准，对于“流”来说，完全不适用。

“流”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开始，就是游离在一切常识之外的存在。

明明是最高级别的“蚀”，但却只有一对耳，并且……形态大小都和人类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是所有级别的“蚀”中长得最为小巧的一个。

不仅如此，“流”的外形看起来和普通人差别很小，除了皮肤以外，几乎和人没有区别。

或许就是因为“流”的过于强大，他们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控制，已经堪比岁者的能力了。

不像其他低级别的“蚀”那样，不会控制自己的脉冲流溢。“流”的能力，足以让他们将巨大的脉冲能量储存在身体某处，并将体型始终维持在那样小巧的状态，因而“流”的速度以及对抗的力量，都是足以与岁者比肩的存在。

所以……就算有方以寒这样一个月使，以及辛卯这么一个能力足以媲美月使的辰侍在这里，即使是处于最佳状态的两人，可能也没有办法与目前已经转变为“流”的方淮对抗。

更何况方以寒还是个伤员，伤重得直到现在手臂还没有办法完全抬起，如果真的发生了战斗，辛卯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真正具有岁者级别能力的人到场压阵，这样的话，他们这一方或许还能有胜算。

可是方以寒并没有忘记史书上所记载的惨痛经历。

为了祛除那一头“流”，就已经死伤了那么多的辰侍和医疗人员。虽然当时还有方、冯两家为了借此机会彻底剿灭辛氏的原因在，但是就算没有这场氏族间的内讧，也足以可见，这一头“流”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方以寒眉头紧锁着，两眼始终锁定双眸紧闭的方淮。

目前恐怕是因为还在转变期，因而方淮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这并不代表辛卯和他就能够对对方出手。

毕竟他们两个也不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是否会加速他从人类向“流”的转变进程。

而一旦真的在刘冀赶到之前方淮就完成了这一转变的过程，那他们俩恐怕是一个都逃不掉。

辛卯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的肌肉都在隐隐地酸疼。

她已经维持这样的戒备姿态有好一会儿了，而现在这种不得不坐以待毙的状态实在是令人烦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病床上的方以寒也坐不住了，压低了声线开口问道：“啧……老刘那家伙还没来吗？”

辛卯迅速地转过头看了方以寒一眼，眼底显然也浮现出些许焦躁来。

她抿了抿唇，又盯了方淮一会儿，随后动作迅速地抬腕检查时间，不耐地咂咂嘴，接着便打开加密信息界面。

和刘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来的“收到”两个字，以及与其相隔大约几秒钟后发来的“马上就来”。

辛卯不耐地念叨了一句：“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