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15

咽口水。

宋舜华本来想用柴火煨上一盅浓浓的鸡汤，给两个孩子补补身子。

但时辰有些晚了，加上沈甜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恹恹的倦容还是出卖了他。

于是改成了清炖冬瓜汤。

冬瓜清热解暑，正适合夏季的时令，配上排骨也不会油腻，再加入一些海带，撒上一把虾米，清淡又营养。

今天厨房里多了个初次见面的客人，宋舜华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沈甜这孩子实在勤快又贴心。

男人眼里有活儿，不仅洗菜切菜手脚麻利，递勺拿盐更是无须吩咐，放个碗的功夫都能顺便将菜刀和砧板一起洗了。

宋舜华和孙女悄声低语：

“敏行，你带回来的这孩子，可真是一等一的贤惠人。”

宋敏行微微一笑。

热气腾腾的玉米稀饭端上了桌，每人盛了一碗。

豌豆苗炒腊肉，凉拌马齿苋，糖渍西红柿，冬瓜排骨汤。便是山间夏日简简单单的一餐。

桌上的小瓷缸里放着自家腌制的酸菜，十分开胃。

宋婆婆拿出了几个咸鸭蛋分了：“配稀饭吃，堪称一绝。”

沈甜先前在院子里见到了家养的鸡鸭们，现在手里摩挲着咸鸭蛋，总感觉有些奇妙。

他们之前在神户吃和牛，吃之前餐厅会呈上一份和牛的“身份证明”，清楚地列出来这头和牛的身世血统，并印有牛的鼻纹。

但是图画和文字都比不上亲眼见过。

方才他经过院子里的时候，小鸭子还来蹭过他的小腿呢。

沈甜有点舍不得吃了。

正当沈甜还宝贝着手里鸭蛋的时候，宋敏行已经敲开了蛋壳。

完美腌制的咸鸭蛋出沙了，微微流油的橙红色，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沈甜学着宋敏行的吃法，一口咸鸭蛋，配一口稀饭。

确实一绝。

…………

入夜之后，山里迅速降温，凉爽的晚风送来淡淡的草木香气，清新怡人。

山间的生活素净质朴，夏日里也不需要空调和电风扇，打个蒲扇，睡上凉席，已然十分清凉，甚至有些微冷。

“山里头昼夜温差大，到了夜里是很凉的。”

宋敏行给沈甜拿来了一床薄被。

沈甜铺好床，忽然愣住了。

宋敏行看了过去。

大红色的崭新三件套，枕套的边角还绣了鸳鸯戏水。

宋敏行顿时有点尴尬：“那个，家里备着的新被褥，只有这一套。”

沈甜莞尔一笑：“好看的，很喜庆。”

“我……挺喜欢这个样式的。”他小声说。

闻言，宋敏行面露狐疑之色。

真的吗？

这看起来不像是他的审美偏好啊。

但瞥见男人透红的耳尖，宋敏行到底没说什么。

…………

洗漱过后，沈甜躺上了大红色的床铺。

窗外是一弯明月，松影映衬着月华如水。

无垠的寂静深处，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幽远得仿佛从空谷之中传来。

人的心于是也一道儿变得很静，很空。

白日里一路的喧嚣和颠簸，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

他来到了生她养她的地方。

她在这里度过了她的童年与少年时期。

想到这一点，沈甜的心便被巨大的幸福充盈着，几近漫溢。

房间贴着三好学生的奖状，满满一墙。

他看着这些奖状，还有宋敏行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合照，试图用目光和想象力，去追溯和描摹她的童年和少年模样。

沈甜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常年需要褪黑素辅助入眠。

相应地，准备工具也多，香薰蜡烛、a波音乐、真丝眼罩，缺一不可。

眼下，这些一个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异常安稳。

床单被褥是新的，但他仍能从中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

在她的身边，他不需要热牛奶、葡萄酒、褪黑素，也用不上香薰蜡烛、a波音乐、真丝眼罩。

敏行她……

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他的感觉，无法理解她对他的重要意义。

能够遇见她，是他的人生至幸。

在沉沉坠入梦境之前，沈甜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