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3
头望去。
许昭敲了两下门框,唤起屋内人的注意后,便掀起了门帘。
“刚煮好的毛豆,给你们端来了,"许昭将餐盘放到几案上,笑道,“尝尝。”
青绿色的毛豆荚上撒着洁白的盐花。
宋敏行剥开一粒,下酒刚好。
餐盘里除了这碟毛豆,还有一壶酒。
许衍光拎起酒壶,沉甸甸,满的。
她看了许昭一眼。
许昭笑得温柔小意:
“我怕你们久别重逢,酒不够喝,就多拿了一壶。”宋敏行谢过了许昭。
桑甚酒很好喝,但她并没有打算贪杯。
虽是果酒,喝多了还是难免会有点上头的,她不想误了日程。
同样的夜,同样的月色。
白昼里的欢声笑语褪去,此时此刻,沈甜的身边只剩下冷寂的空气。
敏行不在这里。
他又失眠了。
虽然之前敏行在的时候,他们的屋子也是一东一西,隔着距离,但沈甜心里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在,他便安心。
明月已至中天。
院子里散养的家禽早早各自回了鸡笼鸭舍,安歇睡下了。
连嘎嘎叫着爱粘人的大白鹅,现在也已经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不知道,小宝会不会做梦,梦见它的阿姊呢?沈甜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睫忽而沾了晶莹冰凉的露水。推开窗户,沈甜闭上双眼,仿佛能从风里感知到她的温度。细细去嗅,可以分辨出萦绕着鼻尖的,淡淡的草木气息。
是山啊。
他心想。
是山,也是她。
枕着山野的风,沈甜慢慢地睡着了。
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那张带着泪痕的美丽脸庞。他的梦境似乎并不安稳,浅眠之中犹然微微蹙着眉。次日一早。
天边泛起鱼肚白。
宋敏行遵循着平日里一贯的生物钟,起床了。她轻手轻脚,没有发出声响,但同一张床上睡在里侧的许衍光还是跟着醒来了。
“敏行?”
宿醉的许衍光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
“怎么这就起了?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宋敏行有些愧疚。
不过,对于许衍光再多睡一会儿的提议,宋敏行还是谢绝道:
“不再睡了,我这一晚的睡眠已经足够了。”“没有,你动作那么轻,就跟不存在似的,怎么会吵醒我?”
许衍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按压太阳穴。
“是我宿醉犯了头疼,这才疼醒了。”
宋敏行叹了一口气。
她坐回床上,给许衍光按摩头部。
“昨天也劝过你了,少喝一点……
“这不是高兴么?偶尔喝上一些,不碍事的。”许衍光摆了摆手。
同样喝了不少酒,同样只睡了半宿。
她精神萎靡,宋敏行却神采奕奕。许衍光看着很是羡慕。
不过,敏行打小就是这样。
她从来不需要午睡,也能在夏日昏沉困顿的午后保持绝对的清醒。
夜间的睡眠,虽然宋敏行通常会遵循师长的要求睡满,但偶尔的熬夜或早起,许衍光也没见过她犯困的模样。她好像天生只需要很短的睡眠,便可以充足电量,精力满格。
这是许衍光最羡慕宋敏行的点之一。
没有点亮这项天赋的许衍光,只得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过会儿让哥哥煮上醒酒汤,你也喝一碗吧。”宋敏行给她按摩了一会儿,见许衍光脸上原本因着宿醉的痛苦神色舒缓下去。
想来她头疼的症状应该大大减轻了许多。
备考的期间,沈甜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法,相当专业。
宋敏行有时候连续学习过长时间,用脑过度,便会感到头昏脑涨,这时候,沈甜就会帮她进行头部按摩。久而久之,宋敏行也记下了一些。
她学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只要见过一次,便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沈甜给她按了一年。不过,今天倒是第一次实践应用。
又按摩了一段时间,见许衍光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痛苦,甚至舒服得开始轻哼,宋敏行便停住了手。“醒酒汤你记得喝,我就不用了。”
宋敏行下了床榻,穿上鞋子,拿起外套。
许衍光看她动作,竟是这一大早便要离开了,她惊讶得忘了困意,瞪大双眼:
“怎么,这就要走了?”
“嗯,帮我和伯母伯父道别。”
“为什么这么着急,不多待一会儿?”
许衍光眉头一皱,她没有从宿醉之中完全清醒过来,思维还有些茫然的混沌,但也直觉有哪里不对劲。门口的宋敏行“唔”了一声,回头道:
“我担心小宝在家没有好好吃饭,想早点回去看看。”晨曦柔和了少年的脸庞,格外地为她添了一丝温情。将宋敏行送走后,许衍光便回到屋里,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堂屋里。
许衍光吃着许昭做的午饭,喝着许昭煮的醒酒汤。直到放下碗,她的视线终于从满满一桌菜,移到了桌边站着的哥哥身上。
忙活了一早上却得知宋敏行已经离开,许昭满心满眼里都盛着巨大的失落。
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
“敏行……真是那样讲的么?”
许昭咬了咬唇,似是难以置信。
“小宝饿起来,连大黄的食物都敢抢,还用得着担心它的吃饭问题?”
许衍光拿筷子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她停下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这个年长她几岁的哥哥,充满怜悯。
脸比不过人家也就算了,她想。
可这扮起楚楚可怜、引得女人爱怜的功夫,竞然也输了。
许衍光叹气。
她这个哥哥,平日里看着还有几分聪慧机灵,如今看来,脑子却也不见得有多灵光……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也用不着聪明脑袋就是了。反正就是个装饰品。可敏行她担心的,哪里是小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