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券
圆润。她脑袋刚砸过去那下力道不轻,戚柠隐约像是看见了,他手背指骨连接处一片红痕。
“你不都看见了么?”
封砚哂笑一声,毫不隐瞒,十分体谅她眼睛地将那只手往跟前晃一圈,好整以暇提建议:“要是过意不去,不然,你现在上楼去找纱布给我缠一下?"他拖慢腔调,尾音向上扬,“再稍微磨蹭会儿,我怕过几秒伤口就该要好了。”戚柠没把他的话当玩笑,认真说:“那你等我。”家里的医药箱物品齐全,入职之后,学校进行过专门的急救知识培训,她学得很用心。上次帮吴为老师包扎手肘,因为动作专业标准,她还被学校医务室的护士夸了几句。
此刻给封砚包扎,戚柠颇有些无从下手。
他皮肤薄白,骨节处泛粉色,中指和食指根伤得最严重,卷破几层皮,隐隐渗出血丝,没出血,却比流血看起来还要惨烈。
戚柠用棉签沾上碘伏,小心翼翼点在伤口处。室外落地灯呈橘黄色,小小一盏,移近了还是不够亮,她一时也没想起来,可以换个明亮点的地方继续清创。封砚也不点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她一脸发愁又努力克服地帮他清理包扎。戚柠怕弄疼封少爷,每次都要凑很近,眼睛快嵌在伤口上,仔细看清部位,再三犹豫鼓气后,才敢下手。但不知是不是她手太重,最后收尾那一下,仍不小心戳到了痛处。
封砚手指蜷了蜷,轻微抽搐。
接下来的动作,可以说是完全出于本能。
戚柠有多清楚他多怕冷多怕蟑螂,就有多了解他多怕疼。
封砚外表看起来凌厉张扬不可一世,实际上娇贵得很,内心住了个小公举,私下需要人宠。
戚柠下意识低头,对着他伤口呼出一口热气,嘴上自我安慰一般念叨着:“不疼不疼。”
前任就是这点不好,曾经有过最亲密关系的恋人,虽然因时间和距离疏远,变得陌生,但有些不合时宜的“默契”,已经潜藏在条件反射中。
哪怕记忆都淡忘,情感也生疏,肌肉记忆却还通通替他们记得。
呼出的热气轻浅舔上皮肤,封砚似觉得痒,手指动了动。不像是要挣脱开撤回,反而向上递似的抬了抬。这动作,明显唤醒了戚柠的潜在反应。
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跟哄小孩似的,安抚性在他指腹落下一个讨好的吻。
下一秒,理智回拢。
戚柠无措地僵了片刻,狼狈直起身,如烫手山芋般丢开他的手,投降姿势举着棉签,诚诚恳恳道歉:“对不起。”封砚手没收回去,维持着被她仓促丢弃在石台上的原样。脸往右侧转,悠悠看过来一眼,表情一言难尽,没吱声,眼神分明是在说:有点饥不择食了啊。手伤成这样,居然也下得去嘴。
戚柠:”
有时候,不出声的嘲讽更让人如芒在背。她明晰感知出,嘴唇似乎慢慢热辣辣滚烫起来,酥麻中还夹着一丝异样的痒?
封砚皱着眉,先她一步提出疑问,“你的嘴肿了?”戚柠拿手机摄像头照了下,不太明显,但千真万确肿了,看情况像是过敏。
竟然,她的嘴唇,对封砚……过敏?!
“你酒精过敏?"封砚眸光微闪。
处理伤口前,他用酒精湿巾擦了手,也只有这一个原因能解释得通。
但封砚见识过戚柠喝酒。
她有哮喘不宜饮酒,高一有同学庆生,她不小心误饮了一杯含酒精的饮料。
其他人都担心得不行,只有她跟没事人一样,像模像样安慰大家:“没关系的,我酒量很好,最多可以喝一整杯都不会醉。”
说着,还用面前不足100mI的杯子示意了下,那神色那语气,仿佛能喝下这杯多么海量似的。
戚柠摇摇头:“不过敏。”
今晚家庭聚餐,她在表弟激将下,还浅酌了小半口,一点事儿没有。
封砚眉间褶皱加深。
戚柠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过,我很容易莫名其妙对什么东西过敏,医生说是偶发性的,不用管,过会儿就自动消了。我小时候还对汗液过敏,一出汗就浑身起红疹。”
不清楚她这说法,打消封砚的疑虑没有。
戚柠自己是越说越混乱,索性跳过这一part,发挥专业素养,强忍尴尬,做完余下包扎工作。
在封砚起身提出告别前,她犹豫着开口:“不然,我现在一起拆开看看?”
她用眼睛指了指安放在台角的那张纸条。
纸条是普通手稿纸,边缘泛黄,看起来年代久远。戚柠猜可能是高三暑假的产物,不是她写的,就是他写的。既然是戚兔兔发现的,本着见面有份的原则,销毁之前,两人都有权利阅看。
地下恋那会儿。两人嫌隔墙喊话幼稚,而且大多时候各自在房间里,没办法面对面交流,于是经常遣了刚满三个月的戚兔兔当跑腿。
有说不完的废话。
“在干嘛"要废掉一张纸,“你猜”又要用掉一张纸。好好的手机不用,沉浸在飞书传信中乐此不疲,苦了天生劳碌命来回奔波的戚兔兔,被两个主人溜来溜去,四条腿都跑细了。
戚柠猜这个隐在草丛下的洞,就是戚兔兔自己发现的捷径。
怪不得它来回速度那么快,还经常派发空包裹。她怀疑,这纸条应该是它从洞里穿梭时,不小心被蹭掉在地上的。
恋爱时,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豁得出口,陷在爱河中的恋人看了,当时只会觉得甜蜜。
可倘若时隔六年,时过境迁,惨烈分手后,再没联系的前男女朋友,忽然被迫坐在一起,共同打开尘封多年的旧情书。
那滋味,就只剩坐立难安的煎熬。
戚柠突然有点后悔这个邀约。
为什么不她先自己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让封砚看呢?她刚才去拿医药箱时,明明有机会的。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时间太久,纸张略有些脆化,并不是那么好拆。因为不清楚纸条上会有什么“不堪入目"或者“贻笑大方”的青春疼痛文字,两人又都有一半几率,会是当众丢人的那个。
戚柠和封砚面色罕见都有些凝重。
足足两分钟后,纸张才完整铺陈在台面上,内里只有三个字。
戚柠肩膀松懈下来,心脏落回肚里。
虽说墨水有些晕染模糊,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