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32章第32章
赵蛮子收回视线,唇角下压道:“金姑姑不是你。“他之前听江秋儿聊过此人,之前一直认为此人居心叵测,但从未想过江秋儿遵守他人的话。
全然没有之前骄纵的一面。
江秋儿缄默,从小受到金姑姑的教诲,楼里的姐姐妹妹们都跟她一样的想法,寻个名门望族嫁了,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尤其天下动荡不安,若是能嫁入门阀世家,一生无忧。江秋儿认为自己没有错。心底有一道声音质问她,真的没错吗?
另一道心声反驳地道:“你能忍受食不果腹,四处流亡的日子?”
不,她想到之前兀自流亡,深夜与老鼠为伴,白日要躲避旁人,忍饥挨饿的日子,心头一慌,仰起头,对上了赵蛮子桀骜不驯的笑容。
不知为何,她看穿了笑容下的一丝期盼。
是错觉吧?
江秋儿强压乱糟糟的思绪,仰起头,下定决心心地颔首,“我又不是傻子,若是嫁进名门望族,一生都衣食无忧。”在她抛下此话,亲眼看到赵蛮子唇角下压,又漫不经心地道:“也对。”
江秋儿端详他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失望,脚步沉重,想起这段时日,赵蛮子的照顾,深呼吸一口,郑重其事地对他道:“以后我会给你银子。”
她说的话郑重其事,半分打趣都无,双目清明。赵蛮子不禁双手抱胸,冷眸凝视她,“你之前也说过。”
“这次是说真的。"江秋儿坦荡地望着他,泾渭分明的态度,令赵蛮子唇角扯了扯,别过脸道:“随便你。”两人说开后,江秋儿心底依旧沉闷,余光瞥见秦老一直小觑这边,不由收起沉重的心情,佯装无事发生,继续与他们赶路。
秦老耳聪目明,自是看出他们说了什么,心下不以为然,毕竟之前也有此一幕,过几日便好了。他收回目光,想到回西陵之后,要面对那些人……秦老思绪飞走,赵蛮子与之前一样,在前面开路,江秋儿跟在后头。
傍晚,他们途经荒废的茅屋,正好今夜歇下。赵蛮子瞧了一眼包袱,察觉粮食寥寥无几,看了一眼夜色,起身道:“我去看看有没有野兔。”见他去打猎,秦老慌张道:“深更半夜去,恐出事。”“我自小上山,打猎的本事还是有的。“赵蛮子俯视秦老,余光落在江秋儿身上,看她真的想要与自己疏离,双手拢紧。
“我走了。“他漫不经心地道,趋步去往茅屋外。少顷,他便拎着野兔回来。
江秋儿瞥了一眼,发觉他衣角除却芜杂的野草,倒也无碍,随后等到赵蛮子递过来野兔时。
她并未像往常一样,主动接过,反而仰起头对他道:“你记得记账。”
赵蛮子微微一愣,不耐烦地道:“知道了。”江秋儿看他上道,满意地接过野兔的肉,该说不说,赵蛮子的厨艺了得,还会捕猎,这一路若不是他护着他们,自己与秦老早就出事。
她小口撕咬的肉,思绪乱飞,耳畔骤然传来赵蛮子冷冰冰的话。
“这块肉,老子收你三十两。”
江秋儿一下子呛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却见赵蛮子双手摊开,懒散地道:“不是你说记账吗?"锐利的眼眸,透露疏离。
江秋儿一哽,不服输地道:“三十两就三十两。“说罢恶狠狠地咬下一块肉,凶神恶煞,好似咬下的是赵蛮子身上的肉。
秦老旁观这一幕,摇头捋胡子,他们到底是乳臭未干。江秋儿吃完野兔肉,生着闷气入睡,心想他可真抠门。之后几日里,赵蛮子变本加厉,不止肉都收银子,打的水也算上去。
江秋儿喝完羊皮囊里的水,听闻他斤斤计较,忍不住开口,“赵蛮子,你别过分。”
“是你要算银子,怎么你没银子?"面对江秋儿勃然大怒,他八风不动,嘲讽地道。
江秋儿一愣,火气蹭蹭上来,“我说的话,一诺千金。"说罢,抬起皙白的下巴,继续赶路。到了傍晚吃肉时,江秋儿忍气吞声接过他捕捉的肉,恶狠狠地撕咬咀嚼。
秦老在第三日,忍受不了,私下过问赵蛮子,“你们怎么还没和好如初?”
“我们没吵架。"赵蛮子扬起下颚骨,深邃的双眸落在江秋儿身上,又立马收回,露出装腔作势的讥讽。……"秦老无话可说,牵着臭驴低头说了几句,“你家主子可真幼稚。”
少顷,夜阑人静。
江秋儿躺在西边一角,屈膝半坐而眠,窗棂半开,布满蜘蛛丝的门扉传来秋风敲击之声。
她心烦意乱,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想到这几日赵蛮子的可恶,越发焦躁不安,睁开双眼,觑见赵蛮子回望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江秋儿慌慌张张将头埋膝,心底想着,他怎么还不睡,不对,他怎么在偷看自己?
江秋儿想到他近日所为,抿着唇,冷哼道:“不管他是不是在偷看我,我定要与他泾渭分明。”她下定决心,心中的忧虑与烦闷压在了心间,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梦到了金姑姑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堆砌了谄媚与欢喜。
“阿秋,祝贺你即将嫁人。”
她后知后觉,金姑姑不是没了吗?想到金玉楼血流成河的一幕,本和蔼爱笑的金姑姑,陡然面色阴沉,四周狂风大作。
一顶猩红的花轿落在她的跟前。
金姑姑对她一笑,“你不想嫁也要嫁,我们这种出身的女子,嫁给名门望族,是我们的福气,你还敢挑。”她横眉冷眼,十指肥大的手,忽然摁住她的肩膀,巨大的恐惧,令江秋儿迫切想逃。
可眼前的金姑姑顶着阴森的面容,不容置喙地将她强行塞进花轿上。
“进去吧。”
“不!”
江秋儿惊吓醒来,鬓角处渗出汗珠,气喘吁吁,捂着胸口,看向赵蛮子。
“你梦魇了?“赵蛮子离她不远,兀自坐在门扉一处,身影飘忽,一半的面容藏于夜色中,唯有唇角下压,方看得清清楚楚。
江秋儿恍惚地颔首,转而回神又摇头。
“你怎么还不睡?”
赵蛮子收回视线,双手松开,漫不经心道:“老子守夜。”
守夜不睡吗?
江秋几本想问他,又担心自己僭越,用衣袖拭去汗珠,低声说了句,“哦。”
“你做什么梦魇?"赵蛮子垂眸,懒散地问。“还不是梦里有你,我才梦魇。"江秋儿听不得他的关心,迫切地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