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囡囡在
这一声在会场悠扬的音乐中显得有些突兀,四周谈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来。
两个女人目光相对的对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一个因为愤怒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陆思意张张嘴,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无措,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带着浓烈的破碎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衣服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是应然阿姨……”
“你闭嘴!陆思意,你给我闭嘴!”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委屈,崩溃,都在这个时候倾散,姜稚鱼看着陆思意的眼神带着狂暴的怒气,她恨不得,她恨不得把陆思意生吞活剥了!
“我……”
陆思意带着水雾的睫毛轻颤,下一秒,晶莹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周遭逐渐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议论的声音,姜稚鱼勾着唇,眼底含泪的笑着。
“呵……”
目光扫视过四周,她看见围在四周的人嘴唇张张合合,他们在说什么?
她听不见,但是想也能想到吧。
他们一定在说——
看啊,这就是那个杀人犯,坐了五年牢出来,被自己亲生父亲,被自己家人抛弃的那个杀人犯。
她多坏啊,居然想开车撞死
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瞧瞧,怎么会有这么心肠歹毒的人,要我说啊,就应该起诉她,让她把牢底坐穿!
真是恶毒心肠,坐了牢出来都不知道悔改,陆小姐多善解人意啊,就被她这么欺负……
所有的所有,就像是梦魇一样萦绕在她的脑海里,那些审视的目光,把她的一切屈辱都看的透彻。
大腿的伤口还在隐隐的疼着,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退后。
“姐姐——”
身后的陆思意还在假惺惺的呼喊,可她却受不了了,一分一秒都受不了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陆思意,都让她感觉到窒息!
跑出了会厅,身后灯火通明,可她的脚步没有停,身后像是有洪水猛兽在驱逐一样,她拼了命的往前跑,想要逃离,疯狂的想逃离这个梦魇。
“姜小姐——”
门口守着的保安见到姜稚鱼,招呼还没能喊出口,就见那一抹明亮的身影跑了出去。
“小姐,去哪里。”
上了出租车,姜稚鱼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听见前面司机的询问,她睁着眼睛,有些恍神。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个打扮的精致雍容的女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边。
姜稚鱼的手
捏紧了礼服的布料,是啊,她能去哪里?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她连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都没有。
帝世,还是沈氏庄园?
可笑的是这个时候连个可以躲起来哭泣的地方都找不到。
“去……去城北的墓园吧。”
就在司机快没了耐心的时候,后座传来女人沙哑的声音。
“大晚上,去城北的墓园?小姐,你认真的吗?”
他现在觉得,这个女人看着穿着雍容华贵的样子,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吧?又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
“是。”姜稚鱼应了一声,见司机迟迟不动,又看见从山庄里跑出来几个人,心里一紧,问,“您是觉得我给不起钱吗?”
说完,姜稚鱼想拿出手机先付钱,却想起来自己的钱和手机都丢在山庄的化妆室里面了,心一横,只能拿下一直耳坠,塞到司机手里。
“这个给你,可以开走了吗?”
司机看着掌心里的耳坠,在月光下面泛着光,他常年在富人区这边开车,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耳坠价值不菲,赶紧收了下来。
“好嘞,您系好安全带!”
管他是什么人,单单是这个一个耳坠的钱,都够他跑一个月了!别说是什么身份,就算
是鬼,这一趟他都拉!
——
明月如昼,银辉遍地。
微风吹来,树影遍地随风起舞,不时有淅淅沥沥的声音从杂草堆中传来,听在耳朵里还有些渗人。
她胆子很小,从小就胆子很小,但这个时候,她倒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让她能见爷爷一面,让她能依偎在爷爷的怀里,好好的倾诉自己的委屈。
路径十八弯,不知道走了多久,姜稚鱼才在众多的墓碑中找到爷爷。
借着月光,她之间轻抚上面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笑的一脸慈祥,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眉眼弯的如同月牙,唇上的两片八字胡瞥向外面。
她盯着这张照片,不由自主的把额头往碑上贴着,企图寻找儿时被爷爷圈在怀里的温度,朦胧中,真的好想再听一次,听爷爷喊她一声,“囡囡。”
“囡囡在……”
湿热的眼泪从眼角掉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最终,她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身子在颤抖,连着整颗心,都抽搐着窒息。
要是小说里的重生真的存在就好了,那她决计不会在爱上沈言肆,不会再为了她奋不顾身,不会再蠢到去救陆思意……
就在前几天,她还在幻想
,逃离了沈言肆之后会怎样,找到当年的证据,揭穿陆思意的真面目,还自己一个清白。可现实是什么样的呢?
现实就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杀人犯说的话,现实就是她陆思意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把她击的溃不成军!
入了夜的风很冷,姜稚鱼缩着身子,像小时候匍匐在爷爷的膝边一样,静静地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下接着一下沉稳的脚步声。
她听到了,但眼眸都不抬一下,她想,如果是鬼的话,那就把她带走吧,与其被这样毫无目的的折磨,倒不如死了罢了。
“大小姐?”
耳边是沧桑又沉重的声音。
姜稚鱼缓缓睁开眼眸,借着月光,她看着眼前的老人,眼底是一滩死水一样的平静。
“张叔。”
张叔手里打着电筒,看着蜷缩在墓碑旁边的姜稚鱼,苍老的脸上有几分不忍和动容。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礼服,宽大的裙摆展开在草地上,细腰到后肩处的伤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