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太太都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气色难得这么好。
你笑而不语。如果接下来不是要和库洛洛去什么岩洞,气色还会更好。
她正为你绾发,你有些无聊地摆弄着抽屉里的东西。狄丝柏喜欢收集梳子,撒迦利亚送了她很多,都是名贵异常的珍品,放在一个有些陈旧的盒子里。
此时有侍女小跑着上前来,微笑着说:“夫人,祭司大人到楼下了。”
夕阳在缓缓沉没,你趴在阳台栏杆朝下望去,库洛洛牵着一匹纯黑的弗里斯兰马抬头与你对视。他穿了一件淡蓝格纹的衬衫,袖子卷至手肘,显得舒适又惬意。青年抬手遮一遮有些刺目的落日余晖,与你目光相接的一瞬他笑起来,好像天光都落进了黑亮的眼眸里。
他拉长了声音唤道:“姐姐——”
他明知你不想惹人注意却偏偏这样叫你,周围好几个侍女偷偷朝你看过来,期待你的反应,你愤怒地将手里的镂花手持镜朝库洛洛砸过去,反被他稳稳接住,导致这个动作像是调情。
老太太在你身后又开始泪凝于睫:“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就可以更快为夫人梳妆完毕了,耽误了您和祭司大人的相处时间,我真是罪该万死……”
你:“……”
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岩洞离这里有段距离,由于只有一匹马且你拒绝和库洛洛共乘,于是他把马让给了你。
蜘蛛头子再现了友克鑫大街上飞檐走壁的行进速度,你策马跟在他后面,觉得自己差点把脑浆晃出来。随着深入森林,供人行走的小道越来越窄,到处是荆棘和灌木,马匹的速度变慢,库洛洛就走在你身侧。他偶尔会帮你取下沾在衣摆上的带刺种子,那马似乎很喜欢他,会随着他的动作驻足。
库洛洛的动作很轻柔稔熟,你垂眸看他,下意识握紧缰绳,恍惚间有种安静而平和的错觉。
“快到了,前面有植物做的路障,下马吧。”
你应了一声,库洛洛伸手扶你,你大大方方顺势跳下来,有点不习惯突然变矮的视野。想到今夜之后你就能和库洛洛彻底撇清关系,所以你还是问了:“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库洛洛把即将扑到你脸上的树枝折断扔在脚下,淡淡道:“我记得你的眼神和姿态,但记忆终归是很模糊的东西,直到我看见我看见伊尔迷·揍敌客出现在你的阳台上。”
你还在等他继续:“就凭这个?”
“嗯。”库洛洛声音微微抬高了一点,这让他的语调有些孩子气,“具体细节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没好气:“你几岁了?故意话说一半幼不幼稚。”
库洛洛反问道:“你的易容竟然不是出自他手,为什么?”
你不想解释,但沉默反而会显得另有隐情,于是敷衍道:“那时候吵架了,不方便。”
库洛洛思索着道:“他一定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和你那样相处。”
你听到这里就很想打断,“那样相处”是怎样相处?这就是你不肯说的“具体细节”?
不过实话说伊尔迷前几天能恍若无事地出现在你面前,你都要为这份情绪管理点个赞。
接着青年转头看你,那双明亮而漆黑的眼睛使他看上去格外真挚温柔:“我也可以用实际行动为之前的事表示抱歉,你愿意跟我走吗?”
……哈?
之前不是还说“我并不抱期待你会再一次爱我”吗?!这人是从伊尔迷身上看到了什么重燃希望的可能?
你真切地表示了惊讶:“我很难想象正常人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大多数人在所爱方面的偏好都是类似的,十五岁喜欢上一个人,二十五岁还会再一次为相似的人心动。”他微笑着说,“而我就在这里,你无需寻找任何替代品。”
他眼睫微垂,眸光绞着深林无际的夜色,分不清是星辰投下的碎影,还是蛰伏在地狱的亡灵:“我愿意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伤心。”
库洛洛·鲁西鲁和伊尔迷是不同类型的傲慢——长期处于领导者的地位让蜘蛛首领失去了换位思考的能力。
你笑着仰头对上他的眼睛。
然后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的力气对库洛洛来说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响声甚至没能惊动丛林中的鸟。但他仍配合地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指印。
他又摆出了那副温和且无害的神色,不疾不徐地问:“你消气了吗?”
“跟消气没什么关系。”你也慢条斯理地回答他,“这是爱的号码牌,十年后再来排队吧,看那时候我会不会爱上你,库洛洛先生。”
林子里有萤火虫飞舞,像会呼吸的星星一样明灭。路边灌木拂过衣料,窸窸窣窣地响,暖风混合着夏日植物的味道,带着让人不太舒服的、闷闷的香气。
你们看向对方的神色都过于平静,最终库洛洛先一步转身朝前走去。
前方的景色逐渐变了。
盛夏时节,这里却草木枯死,了无生气。月亮隐在云层后面,似乎也厌倦这片万物萧索的墓地。
“狄丝柏喜欢春夏之交,可惜总是太短暂,所以大祭司为她设下结界,造出春末夏初的景色,无论外面的四季如何流转,这里永远都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四周散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你看见不远处甚至还有个鸟巢掉在地上,里面是零星飘落的羽毛和惨白细小的鸟骨。
库洛洛注意到了你的目光,适时解释道:“从撒迦利亚十七岁开始,这个结界十年不曾间断,他死之后结界消失,你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恢复如常罢了。”
“怪可怜的。”
库洛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附和:“真正的狄丝柏得知弟弟的死讯,应该会很伤心。”
“我是说花草和小动物。”你伸了个懒腰,“这里的动植物在大祭司的力量下被迫透支生命,维持了十年的繁茂假象,如果按照正常的四季,它们应该可以活得更久。”
库洛洛从容道:“强者当然拥有支配世界的权利,这些代价相比她的欢心不值一提。”
“就是因为四季更替,所以才会对某个时节怀有喜爱和期待。”你觉得嗓子有点痒,“傲慢的蠢男人自以为是地造了个赝品,假就算了,还又假又持久。”
“……”
库洛洛看了你一眼,想说些什么,你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