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北墙上挂着五幅画,最中央一副是霓霞仙谷的开宗祖师,一席玄衣,手持宝剑,立于山巅。
其两侧各两幅画,左侧是一位同样洒脱的男子,右侧是一少女,容貌脱俗,赫然就是瑰臻的模样。再往外两侧,是髓芝和李桂年轻时的画像。
李桂忍不住:“掌门啊,你就算把师兄的画盯出一个窟窿来,他也不会再开口指点你了。”
髓芝朝李桂心平气和地怼了一句:“你实在不会说话可以把先嘴先闭上。”
瑰臻来的正合适。
掌门沉默着,髓芝头痛不已,李桂刚把嘴闭上。
她一进门,便说道:“把那魔子领进来,我东山收他。”
屋里众人齐齐震惊。
李桂的神情一言难尽,看得出他不赞成,却又勉力想劝:“理解你收不到徒弟的苦恼,但你有点饥不择食了。”
髓芝的反应格外激烈:“阿臻,他身上的魔气纯粹,你要收他在你身边,你想清楚了吗?!”
掌门转过身,终于开口说话了:“阿臻师叔,我刚得到传信,琼州府和神月山听说了魔子的事,将此事看得格外慎重,各自派了话事人前来,这一两日就能到。”
瑰臻今日身上干净得出奇……倒不是说她往日脏,那是一种从神魂中透出来的清透感,往屋子里亭亭玉立的一站,整间屋子都似乎盈满了干净的清香。
瑰臻板起姿态,道:“收他入东山,可以通知琼州府和神月山的人不用来了。”
霓霞仙谷的现任掌门都说不出这么硬的话。
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琼州府和神月山这个时候来人,多半是赶着斩草除根的。
——你霓霞仙谷下不了手,没关系,我们来!
瑰臻要收他,便是要保他。
李桂一阵见血的点道:“你保了他,到时候千夫所指,你怎么向其他仙门交代?”
瑰臻道:“我就在这里等着,谁想要交代,谁就来见我。”
李桂纳闷地打量她:“你这是在哪受什么刺激了……”
髓芝也将不赞成三个字挂在了脸上。
瑰臻直勾勾地盯着掌门,问:“掌门允否?”
年轻的掌门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像是断情绝爱了一般,无论是喜是怒,都让人难以察辨,他缓缓道:“阿臻师叔难得开口求一次什么,晚辈当然无有不允。”
掌门竟然也同意了。
当最后一抹晚霞被黑暗吞噬干净,夜色漫上了山头,霈川知道该回头了。
他活动了一下跪麻了的双腿,正打算起身,山门忽然飘出了几盏浮灯。
有两位弟子板着脸出现在他面前,道:“请随我们进谷。”
霈川这时候反倒懵了,肢体僵硬的站起来,跟着那二位弟子走进了山门,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似乎有很多想法和猜测缠绕在一起,但是太杂太乱了,甚至理不出一根清晰的线。
刚入了夜,霓霞仙谷还是热闹的,莲花浮灯玲珑剔透,十步一盏,稍宽敞的地方有弟子打坐吐纳,幽静一些的地方,也有弟子闲聊观景。
但无论是练功打坐,还是闲聊观景,霈川的经过,就像是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惊起了一大圈波澜和暗涌。
霈川一路上收获了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被带到了岫云草茅。
掌门在厅堂中等着他。
霈川头一次见着临仙道上备受尊崇的仙君,刚要拜。
掌门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不必跪我,接你进谷的人不是我。”
霈川第二眼才注意到掌门身后还有两位老前辈,他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不定,露出疑惑,不知自己该拜的是哪位。
李桂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问:“你还记得我吗?”
霈川仰头仔细打量着李桂,道:“记得,小时候,你曾救我于泥潭。”
他记得李老桂曾把他从泥潭中拎了上来,却绝口不提那强加在他身上的封印。
李桂明知他从头到脚都是无辜的,可对着这样一张脸,再想起他的血脉,根本提不起半点怜悯。他说:“你求师倒是诚挚,我们谷中东山君——瑰臻仙子,座下缺一弟子侍奉,你愿意吗?”
什么东山君,什么瑰臻仙子,他听都没听说过,曾经都是他不敢奢求的人物。
霈川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不真实,他问:“瑰臻仙子……她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