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灯光剧烈摇晃一下，温云从镜子里发现了那双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心下寒芒遍布，他转过身，那双眼睛仍旧一瞬不瞬，眼皮都没眨。房间里除却外面的雨声沙沙，便是他的呼吸声。
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可那双眼睛确确实实地盯着他。
除非，这个东西是死物。温云壮起胆子，一步一步走近。那双眼睛没有退缩，仍旧在原地，对于温云的动作它连眼皮也没动。
待到灯光照亮那双眼睛，一张昳丽精致面孔映入眼帘，温云呼出一口气。
是人偶，估计是树脂瞳孔太剔透，被灯光率先照亮。身体留在黑暗里从而阴差阳错地营造出一种眼睛盯着的恐怖感。这个人偶很逼真，也很漂亮。温云看了好几眼，才堪堪移开目光。
总的来说，这只是一间很正常的卧室。
……
另一边。
外面大雨不断，alpha乔森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学院回到家。而到家门口，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为什么家里没有开灯照明。
平日在家负责这些琐碎事务的oga柏西，也出奇地没有在客厅乖乖等他回家。
这让他皱起眉头。
但他真的很疲惫，连脾气也发不起来。作为艾斯亚伦科研学院的教授，尤其
是在学生毕业季将近的时候，他要头疼的地方多得多。
脱下外套，他开始寻找柏西的身影。
“……柏西？”
打开灯，他在屋子里四下寻找，终于在杂物间里找到柏西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柏西？”
杂物间没有开灯，黑暗里，乔森隐约看见他买回来将近一两月的oga在捣鼓着什么。柏西没有回答他的话，对于一个向来对alpha言听计从的oga来说，柏西这个状态容易引起alpha的不满。
“柏西？你在听我说话吗？”果然，乔森有些恼，上前拉了一把柏西。柏西终于回过头来，如果温云在这里，他会认出这张面孔是属于—6061的。
只见他缓缓地对着乔森裂开嘴角，升起一个弧度，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诡异。这让乔森在黑暗里感到毛骨悚然——平时的柏西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灯也不开。”仗着alpha对oga的天然压倒性优势，乔森很快冷下脸，镇定心神。
“赶紧滚出来准备晚餐。”
说完，他转身走出杂物间。
离开昏暗的杂物间，视线才清亮起来。乔森在沙发上坐着，突然想起近些时间柏西的怪异。
柏西时常会对他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时
常会三更半夜站在自己的床头；又或者不经意间站在他的身后——特别是做饭的时候，只要自己进厨房，总能看见柏西举着刀。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平时的柏西表现得格外乖巧，加之oga天生被alpha压制，就连体质都比alpha弱，让他打消了顾虑。
打开手环，全息屏从手环投出，他开始百无聊赖地查看自己的信息箱。柏西有些迟钝地端着水杯上来，乔森扫了一眼。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立马吐出来破口大骂：“你个蠢货！这么凉的水！”
“……”
柏西一味沉默，和往常一样。那杯水的温度是刚刚好的。
乔森想挑他的刺。
“蠢货。”
见他又是逆来顺受，乔森嗤笑了一下。在柏西退下换热水之际，他抬眼看了一下柜台上面放着的全家福。
……
几日后，夜深。
温云在半夜醒来。
自从他偷偷爬上三楼后他经常这样晚上难以入睡。没有梦境，但会在半夜里莫名惊醒，一醒来后很难再睡着。
他掀开被子，穿上凉拖轻声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庭院还亮着微弱的灯，他隐约看见佣人的蓝色裙摆一闪而过。
距离有些远，于是他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外。晚间的风有些凉，夹杂水汽。今
夜没有下雨，但空气潮湿。往往在这种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维，杂七杂八地想些别的事情。
他最近会想到61，也会想到来到别墅前的日子。
一回神，恍如过去了三四年之久。
明明他待在这里半年不到。
夜风开始急促，他突然想起庭院的伊芙白法师。
估计它又会被吹落一地的花瓣，但它不会被自己看到，佣人们会赶在第二天早上他还没起床之前将花连带花瓣一并处理好。
唐弘野也渐渐忙碌起来，温云开始在餐桌上看不到他的身影。
很多alpha好似本该这么忙碌，来去匆匆。说句实话，他确实还记恨唐弘野那晚的态度。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点记恨又不断被冲淡。
他恨的无非是唐弘野竟然不相信他，可他又有什么理由与资格让唐弘野相信他的胡话，迁就他。
这是一种如影随形，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唐弘野对他太好了，可是这种好仿佛建立在他与一名亡人之间——换句话说，唐弘野对他好无非是因为他与那位亡人长得一样，唐弘野只是透过他去对那位亡人好。
即使唐弘野不曾明示，即使他自己嘴上说着无所谓，这个认知仍旧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因为他喜欢唐弘野，所以这个认
知形成了刺。
……
白天。
乔森坐在办公室里，一身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疲惫时不时伴随头晕目眩。他去看医生，医生说可能是使用精神模拟授课器的次数太多，导致神经网受到过多的电流刺激，从而身体疲乏，头脑晕眩。
办公室里的冷气有点足，让他微微缩了缩脖子。
“乔森老师。”
他的助教艾丝小姐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刚刚有人指名要给您的。”
乔森赶紧打起精神来接过信，看了看这熟悉的信封，笑了，说：“噢，真是谢谢你了艾丝。”
“不用客气，”艾丝小姐笑弯了眼。
“话说这位先生可真是一股清流，现在用纸笔写信的人很少很少了，大家都习惯了动动手指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