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能获得自由,你就不用被束缚在这里。
脑海里有第三个声音如同恶魔呢喃般告诉他。
蝴蝶刀就在不远处,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够到;alpha赤裸上半身,他能够很准确地找到致命点。
可是他不能。
他爱眼前这个给予他痛苦又给予他欢愉的alpha,他的世界太小了,他的所及之处便是他的全世界,乍一强行挤入一个名为“自由”的庞然大物,让他无法适应也无法应对。
这种无助与慌乱最终促使他如今的模样,歇斯底里,挣扎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非人般的歇斯底里嘶吼,他抱着头开始哭,不停地哭,眼泪一颗接一颗,哭得几乎被眼泪噎住。
沙哑,眼泪,颤抖,痉挛,战战。
唐弘野仍旧在对面看着他,看着他这副模样,过了一会儿,将衬衫捞起,慢条斯理地穿回在身上。
他还在哭,下一刻便被alpha的大手直接拽过,他被迫抬起头与alpha对视,瞳孔无限贴近的距离,又一次让他的所有情绪连同递进无可遁形。
拇指掐走他的眼泪,alpha破天荒地笑了。
奇怪又有些许扭曲的笑容。
……
“哗啦——!”
一声玻璃坠地的脆响,是柏西不小心将花瓶打碎。
他蹲下去试图将碎片捡起来,又不慎被尖锐划破手指,液体争先恐后地从裂口泌出。
绮丽的红色。
不疼,只是有点发热,但这不妨碍他将手指放入嘴里细细地吮。
说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见
过白玫与斯西汀了。听说大家都在为打响第一枪准备,连格林与洛兰也鲜少看见身影。
他姑且是一个无名小卒,还没有权利知晓这些事情。他能做的只是原地等待命令,从而服从,进击。
都只是暂时的,他想。
……
距离军方政府第三十四届改革法则大会开始还有三天。
安娜越发少见温云了,自从那次后,温云似乎一直都将自己紧锁在房间内,平日里只有管家与alpha入内。
她有些担心,但这种担心却无处安放,只有布偶猫会每日迈着步子来找她向她讨要抱抱。
如同前几日温云所说,有一种奇怪的不安笼罩了下来。当时她说了什么呢?她说也许是温云多想了。而现在,这种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风雨欲来。
时间转眼三天后。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而这一次推开门的不是端着洗漱用具与早餐的管家,而是西装革履的alpha。
温云坐在床头,他看上去失眠了很多天,眉眼疲惫,神情有些恹恹。这会听见动静,也是迟钝地抬起眼睛。
唐弘野耐心地帮他穿衣洗漱,像是照顾一个大型洋娃娃一样,温云静坐在落地镜前,呆滞地看着alpha为他穿好衬衫,佩戴好胸章。
“我有一个错觉。”他说,嗓子因为许久未发声,有些沙哑。
“我总感觉这里很疼,密密麻麻地疼。”他的手指慢慢地抚上右肩处,仿佛那里附着有什么,凹凸不平。
alpha在为他系袖口的带子,扫了一眼,语气平淡:“有什么?”
“刺
青,很大一片刺青。”
“红色的,青色的。”他说。
alpha为他带上白色手套,说:“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温云沉默一瞬,他只抬起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他没有腺体,右肩上有一片哪怕隔着衬衫,也仍旧能够看见的鲜艳虞美人刺青。
他与他唯一的区别,便是眼睛里的光。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不是吗?
是的。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
斯西汀和洛兰碰面了一会儿。
“怎么样?”他单枪直入,问。
洛兰撩拨了一下长发,说:“三四会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多亏了当初从纳尔森那儿窃取来的信息。”
“那就好,白玫怎么样?”斯西汀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无名指处的感应环。
洛兰摇摇头:“说真的,检查结果很不乐观,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不过,相对于这个,”洛兰笑了起来,“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
斯西汀挑挑眉:“什么?”
“格林也和军方的人有联系。”洛兰回答说。
斯西汀:“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清楚,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洛兰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啊,那些贵妇阔太对于这些小物件下的心思和功夫可真不少。”
“对方什么来头?”斯西汀看了看她的指甲,一贯的红艳艳。
洛兰:“不清楚,但格林能和他来往密切,肯定有大来头了。”
斯西汀:“你怀疑他?”
“大概吧,”洛兰说,“没有哪种感情是长久的,信任与友
情也是,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人。”
“任何感情都会凉薄,你也别用你那套和我说什么念及旧情。”洛兰的指腹摩挲了一下美甲的磨砂面,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既新奇又有趣,“凡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我不会念及什么感情。”
斯西汀也没那个打算和她讲这些,他只是有些诧异。谁都会有异心,他们这些人更加会。无论他们再如何光鲜亮丽,也不会永远保持矢志不移和忠贞不变。
战争是一己私利的产物,在这场即将打响的战争里,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完全纤尘不染,永葆赤心。他们能够聚在一起只是各有所需,只是因为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那些猪猡一般的愚蠢自大alpha。
说到这里,斯西汀笑了,问她:“那你呢?”
她是a—10系列oga,编号是a—1003,光是开头便能够让人想到早代批次oga的光景——洛兰的过去似乎很神秘,藏着很多秘密,但她不曾说过。
而他此时不语。
“看吧,连我的同胞——你,也不相信。”洛兰止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