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在看什么？”有人突然在他后背这么说，温云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一个年纪应该十一岁左右，尚未分化的男孩。
男孩赤裸上身，下面穿着一条土布青裤，扎起裤脚，脚脖子和脖颈都戴着村庄特有的土银圈。温云对他笑了笑，唐弘野还在和村长说话，村长似乎很赏识他，一直拉着他聊天。温云见他腿上沾有些许泥点，问：“你也和那些大人们一样，在外面刚回来的吗？”
十一岁的男孩对于温云的话颇为受用——因为温云话里话外都将他看作了与大人们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稍稍挺起胸膛，语气自豪地说：“当然是！”
“看来我没有看错。”温云眯起一双苔灰眼眸，笑着道。
男孩眨巴一双溜溜的天真乌眸，盯着温云的脸庞看了一会儿，随后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男孩接着说。
如果说先前只是出于礼貌友好地笑，现在的温云才是哑然失笑：“是吗。”
“真的，你长得比我们这里的姐姐都要好看——不过还是比起蓝伽姐姐还是差一点。”男孩童言无忌。
温云：“蓝伽姐姐？”
“她就住在上面。”男孩伸出手指了指，正好是
温云方才看见那个女人的方向。
男孩没有留多久，没一会便被远处的母亲叫回家，和温云道别后赶紧往家的方向跑了去。
温云顿在原地，这会抬头倒看不见那个女人了，仿佛只是惊鸿一瞥。唐弘野回来后，他迅速从失神状态中抽离。
也许只是一个看见外来客人，有些好奇的奇怪女人而已。
……
入夜。
村庄的夜晚相对静谧，他们在村长家中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用餐完毕后，温云便见村长的妻子晃着身子进入土厨房，用木质餐盘装着几碗饭菜匆匆上楼去。
察觉到温云的目光，村长为他们添上粗茶，捋了捋胡子，眯起沧桑浑浊的双眼笑了笑：“只有些粗茶淡饭，还请客人见谅。”
“您客气了。”唐弘野接过茶盏，浅浅呷了一口，道。
温云也接过茶盏，普通陶土捏制烧干而成的茶盏内里上了一层薄薄的釉用作隔离，青绿色稍显浑浊的茶汤里有些许茶叶梗起起浮浮。他与alpha一样，轻呷一口，茶汤绕过口腔苦涩结舌，浓烈且尖锐，但这阵苦涩过后便是一阵阵甘甜。
这场对话里只有村长与唐弘野，温云一直静坐于唐弘野身后，捧着茶盏轻呷苦茶。他的存在
感不强，又在alpha信息素的掩盖下逐渐脱离村长的注意范围。倒也自在，茶盏里的茶汤很快喝完，温云也看见村长的妻子从楼道上缓缓走下来，手里的餐盘碗筷已经有人动过——白米饭剩下小半碗，青菜与肉汤也剩了一小半。
楼上很明显有人，但似乎是不能下楼。
村长妻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一双沟壑深浅不一，遍布眼角的双眼有些许灰暗无光，看见温云在打量自己以及楼道上方向也没有什么神色，只是有些许木讷。
与在餐桌时的神情一样。
……
夜半，温云还是从床榻上支起半个身体，眼底一片清明。
村庄夜里没有村民游荡，歇息得早。他因为白天时在楼上看见的女人以及晚饭过后村长妻子的木讷神情有些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身旁是alpha在静眠，他侧身看了看男人的睡颜，伸出手去触碰男人的脸颊。
如果要说没有一点虚幻感，总归是不可能的。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明明男人在他身侧，他们已经暂时远离喧嚣中心与混乱源头，这种不安与不真切感仍旧萦绕在心头。
但不可否认，也因为男人在自己身边，他才不至于像独自躺在摇椅一般，
依靠一张单薄的毛毯给予自己安全感。
叮铃，叮铃。
外面隐约传来些许铃铛声响，是村子特有的土银传出。与外面那些精细银子发出的清脆不同，这里的土银因为掺有杂质，碰撞后发出的声响相对沉闷。
叮铃，叮铃。
土银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清晰，温云从床榻上爬起，下床。他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上翻式木窗，用窗台旁的木棍小心支起窗门，探出头去看。
恰与对面楼上的女人对视。
土银碰撞的细碎声响是在女人头上的银簪流苏间发出的，她看见了温云，又露出白天时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这一次，她抬起手，竖起一根涂着丹蔻的纤细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唇前，作出一个噤声动作。
嘘。
那是女人在告诉他不要出声。随即，不等温云反应过来，身穿青土布交领上衣，藏青百褶裙的艳丽女人头戴繁复土银流苏发簪，径直从楼上摔下！
……
“怎么样了？”实验室里，穆尔问一旁身穿白色大褂的青年。
青年推一推眼镜，藏匿于眼镜后的蓝色眼睛微微划过一丝光芒，他道：“顺利进行。只要经过这一次实验，就可以批量生产药剂，提供给军部了。”
“听说，你前段时间将药剂的消息散布给媒体了？”穆尔问。
尔文拿过培养皿边上挂着的记录夹，按动中性笔在记录夹上写上一串数字，道：“只是稍微体及了一下。”
“与其说这个，我听说，唐失踪了？”尔文将笔芯按动回笔身内，道。
穆尔：“都在计划中。”
“也是唐的计划？”尔文有些怀疑。
穆尔笑了笑，他摘下白手套，说：“当然是，我比任何人都相信我的主人。”
“嘴上说着主人。”尔文扫一眼他手里摘下的白手套。
穆尔不以为然，道：“这一次过来，是让你继续跟进药剂的。这个药剂给我们带来的利益是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尔文不说话，继续看着培养皿的电子板中实验体的各项数据变化。
唐弘野为什么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伪造出与异党客交战从而落下风失踪，生死不明的假象，让自己在军方面前消失一段时间转移军方的注意力以及防止军方深入思考，还给军方添点麻烦什么的，从他们目前的局势看来，确实是无伤大雅且最适合不过。
只是……尔文扯了扯嘴角，冷笑一瞬。
到底是真的为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