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西木野氿纪在客厅待到深夜才等回拜伦。
“怎么这么晚？你不是说过不会太晚吗？”她见到拜伦，上前去为他脱下大衣，微蹙秀眉，问。
拜伦有些奇怪，一反常态，神色很疲惫，几乎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你说，”他有些木然地望着虚空，几乎是喃喃自语，“我现在为谁效劳？”
西木野氿纪听见他这样说，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突然茫然，我到底在为谁效劳——似乎我想要拥护的已经被什么蒙住，阻隔在我面前的，我不知道是雾还是什么，或许说，我不知道我想要拥护的是否还存在。”拜伦叹出一口气，重重地闭上双目。
西木野氿纪直觉不对劲，她现在才发现拜伦身上有酒气，但来不及生气，她将拜伦扶在沙发上坐着，先去倒上一杯温水给他，而后才问：“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不敢相信唐弘野——他好似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简单。”拜伦说。
西木野氿纪：“可是人心就是复杂的。”
拜伦摇摇头：“也许远超了你我能够想象的复杂。”
西木野氿纪：“可是，起码这一瞬间，你们是站在同一线上的，起码你们的目
标一致。”
拜伦不说话。
西木野氿纪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打算追问他什么了，待他将一杯温水喝完，便扶着人回房间。
……
“醒醒……”
“醒醒……”
“醒醒！”
温云在睡梦中猛然间睁开双目！
谁……？又是谁在呼唤他？他明明已经说过，不会再需要“他”了。
可是从梦中带出来的情绪太过于强烈，他几乎无法呼吸，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忘却方才在梦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记得从梦中带出来的莫名情绪。
这让他回想起那日，他在镜子前最后一次与“他”对话。
对于西原寺青的故事他并没有忘记，只是这些天来一直在回避，尽量不去回想。
纷杂回忆穿过脑海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他切身体会到了来自于“西原寺青”的种种情愫，压抑与痛苦可想而知——连同自刎的感觉都那样逼真，仿佛他真的经历过一般。
或许说，他真的经历过。
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同一个人？所谓的母体子体言论太过于骇人且抽象。
所以方才他从梦中带出来的情绪，以及听见的呼唤到底来自于哪里？
温云在稀薄灯光下坐起身，低头便看见满是冷
汗的手掌。
今夜唐弘野没有和他一起睡，身旁没有熟悉的信息素气味以及熟悉的重量让他在这个时候感到十分不习惯——毕竟他这些天一直和唐弘野在一起，似乎这些天他越发亲近唐弘野了，不是因为知晓了关于“西原寺青”的故事，而是一种源于本能反应。
温云微微蜷缩身体，呼出一口浊气。
明明他已经准备逃避且认输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阻拦呢？是不是因为他真的做错了？亦或是他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对。
那么他应该干什么？应该怎么做？
西原寺青要自由，那么他呢？他需要什么？
温云突然又迷茫起来。
他需要问，任何茫然时刻都需要发问，他缺乏太多自主能力了，他现在急切需要一个对象去询问，哪怕得到的是不痛不痒亦或是毫无价值的回答。
他想着，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这个时候的气温是比较低的，但强烈的驱动感促使他开始不管不顾，几乎是快速地，他跑上了三楼。
自从他回来后，三楼不再上锁，如同冥冥之中等待着他有朝一日推开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是烟尘四起，但这不重要，他又一次看见了地上那
只死去的干枯的鸟。
一只为了自由而死的鸟。
温云打开了这里的灯，墙壁上的油画女人仍旧维持着唇角弧度，他又一次打开那扇房门，看见了那张床。
旋转房间的灯，照亮整个房间，厚重的窗帘的不透光性很强，估计从外面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他缓缓走向那张床，幔纱已经有灰尘附着，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床上的微微凸起。
温云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的一角，是一具人偶，他看见人偶的模样不由得怔愣一下。
那是他在西原寺青的记忆里所看见的人偶——书柜玻璃后的那一只。
你需要告诉我什么？明明我也拥有很多疑惑。
温云拿起了人偶，望着人偶的双目。
……
唐弘野很快便发现了温云上过三楼。
起因是温云的身边突然多出一只人偶，但他没有说什么，视若无睹般，如同往常一样，按时回到别墅与他一起吃晚餐，闲暇时与他一起晒太阳。
“为什么会有高等次等之分呢？”
一日，温云突然这样问唐弘野。
唐弘野在为他剥葡萄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温云摆弄着人偶，垂眸说：“我看见了我的出厂资料卡，而且，这是我很久以前便
有的疑惑。”
确实，这是他很久之前的疑问，现在问唐弘野，也是心血来潮。
“抛除一切来讲，我们都是‘人’，我们拥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双手，一样的人脑，同样拥有思维，同样可以思考。我们是同类，是同一个种族的，为什么要以高等次等甚至是低等来决定我们的以后呢？明明我们同样拥有无限的可能。”
他说得有些慢，唐弘野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听他说完。
“因为规则。”唐弘野剥完了葡萄，道。
温云后知后觉，俨然有些茫然：“规则？这就是吗？”
“以及统治者的需要的。”唐弘野说。
“古往今来，为了更好地统治，统治者会通过各种方式集权并且巩固。”
温云：“那你呢？”
他知道现在这是一个alpha至上的社会。
“我是利己主义者，不会是统治者。”唐弘野将清洗干净的葡萄推到他面前。
“我只是商人，不是政客，也不是什么领导者。商人只为利益满足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