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无力
他不说话，继续听着晏和说话。
“你知道如果这场病化过去会怎么样吗？我们将无法挽回因为病化所造成的损失，我们的经济直接倒退起码三十年，治安与社会秩序被破坏，要重新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起码要花费十几年。”
“而唐弘野与你的下场会更惨烈——不光是唐弘野，还有ai内参与研发病化因子的所有人，你作为一切源头也将被冠上同等罪名。”
温云面无表情：“可是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处，我只是他的金丝雀，不知道所谓的解决方法。”
“不可能。”晏和剧烈摇头，一脸的肯定，“穆尔曾经说过，你是他最大的秘密，你的身上一定会有唐弘野留下的某种讯息。”
温云抿紧了唇，再次不开口。
他只知道自己是西原寺青，是唐弘野花费了整整七年复刻回来的重生体，也是致使唐弘野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导火索。
因为强烈的愧疚感与深切地敬畏生命，他才选择从唐弘野身边逃离——他确实不希望再袖手旁观，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些什么，然而他对于病化信息确实一无所知。
无力的咆哮他也有，只是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从而变得更加疲惫与空乏。
一切的波澜不惊也只是表面。
……
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这是西木野氿纪找到萨妮后的感想。
她皱了皱眉，而后闻到了浓烈血腥气，她赶紧循着气味跑过去，看见了身下蜿蜒一片暗红黏
腻的萨妮。
萨妮已经全然崩溃，整个人蓬头垢面，泪痕皱缩一整张脸看上去衰老了十几岁；唇色苍白，隐隐在颤抖。
西木野氿纪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然而医院的急救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扔掉手环，弯下腰便就着周围可用的工具为萨妮做紧急处理。
“我不要它了……”萨妮气若游丝地呢喃。
西木野氿纪感受着她虚弱的脉搏，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不要它了……”萨妮再一次重复。
“啪！”
一声脆响，是西木野氿纪打了她一巴掌。
“你疯了？说不要就不要？这是一条命！那是你的孩子！”西木野氿纪抓起她的衣领，语气凌然。
萨妮如同被触碰到哪一条敏锐的神经，她歇斯底里：“我不要它了！没有人想要怀上杀人犯的孩子！没有人！它的父亲是杀人犯，它以后生下来也是！”
说着，她愤然掏出一沓纸，摔在西木野氿纪面前：“我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人！是怪物！他用我肚子里的孩子做实验，他曾往我体内注射过药剂，我的孩子已经被他害死了！”
“他恨所有人，所有人！他从一开始就有计划要杀死所有人！”
“我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还怀了杀人犯的孩子，肚子里的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我冷静不了，我也没办法接受！”
“我不管它是不是人，生下来我就要掐死它，我不会让它活下来，它不能活下来！”
西木野氿纪看着她的手
环，她的身体现在很不乐观，又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状态，再这样下去会昏厥，不仅孩子活不了，就连母体也会有因为死胎滞留在体内从而导致生命危险。
“生下来，不管是什么样子，你给我生下来！”西木野氿纪狠下心，又甩了她一巴掌试图让她清醒。
“不生下来不光是孩子，连你也会死！你敢死给我看看，你死了我都要剖开你的肚子！”西木野氿纪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很忌讳这个吧？如果人体不完整，死后就会下地狱不能超生。”
萨妮闻言，瞳孔狠狠地皱缩一下。
她的母家信奉神教，她从小便耳渲目染。神教中明示过，人体一旦不完整便会下地狱不得转生，她跟着家里人信奉神教信奉了大半段人生，她对此自然感到恐惧。
“医院去不了，那我现在给你接生。你还记得之前上课我们一起听过的紧急接生技巧吗？你只需要完成孕妇应该做的。”西木野氿纪在这一刻很冷静，迅速将萨妮放置好摆好姿态。
萨妮怔怔然：“……为什么？”
西木野氿纪慢慢地点燃一盏酒精灯，准备为接生包里的剪刀消毒——幸好先前和萨妮一起看过很多次紧急接生视频，也为了以防万一购置了同款接生包在家里备着。西木野氿纪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外面的转机。”
萨妮扬过来的资料她大致看了一眼，生涩的专业词汇太多，她不太能看懂，也
就隐约地看懂了一个“gnd”。
gnd，腺体。
腺体在新生儿时期最新鲜且活跃。
……
温云又一次做梦。
很久没有做梦了。他想。
他这次站在堆积得高高的废墟之上，高到像是别墅那样。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惨败的，还有鲜红辙迹。
“罪人！”
“你是导致这一切的罪人！”
“一切都是因为你而起的！”
“是你招惹了疯子！”
“疯子！”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疯子？”
“为什么不能老实本分？”
“如果你没自杀就好了。”
“如果你不和他认识就好了。”
“如果你不死就好了。”
“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杀人犯！”
“是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灰蒙的虚空突然晕染水红，无数双眼睛张开，大的小的宽的短的……它们看着他，没有嘴巴但是对他发出了拷问。
吵。
很吵。
特别吵。
他试图不去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可是内心又在拉扯着——或许它们说得没错，一切是因为他而起。
他与唐弘野早在一开始便紧密相连，无论唐弘野犯下什么错他都将承担有责任，他们是一体的，无论是哪一方错误，另外一方都无法逃过谴责。
言语越来越多，而温云转头便看见了被绑住的唐弘野。
唐弘野的头被蒙上黑布，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身体，强烈的不安告诉他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