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粗啤酒
奇异的嗡鸣。
温云又一次从床榻上醒来。
他披上外套，循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黎桥的地下室。
黎桥没有睡，似乎早有预感他会来一般，桌上摆着几罐麦啤，已经等候多时。
“坐吧。”
他便坐在了黎桥的对面。
哧地一声，是黎桥打开了易拉罐，这次没有泡沫溢出，他看着黎桥喝起来。
“现在，外面怎么样？”温云问。
黎桥看了他一眼：“该乱的乱，该死的死。”
“我前些天见了那个孩子。”温云也开了一罐麦啤，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小小的一个，听说父母都没了，她的腺体液神奇地成为了解决病化的解药——虽然不完全，但好似也让大家看见了生机。”
黎桥：“你想赎罪。”
温云：“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黎桥笑了一声：“就这样？”
温云点了点头。
黎桥：“有没有一种可能，罪不在你身上。”
温云一怔。
黎桥又灌下一口啤酒：“这都是唐弘野自己做的，也是他的选择，你也只是被动地被他复活了，你也不知情，你哪里来的罪？”
“他自己走岔了路，想歪了心思，你又不是他的脑子，你怎么左右他的想法？”
温云慢慢地捏紧了
罐身：“可是我无法心安理得，我也想不通。”
“无论是他有罪，还是我有罪，我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黎桥嗤笑一声：“说到底，还是你们这种小年轻不必要的道德感太强了。”
“你和我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事实上，外面的人死与不死与我又有何干？我可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有所谓的道德荣辱集体感。”
温云不说话了。
也对，他也只是太苦闷，想要找一个人说一下。或许什么也不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毕竟他也没有那个必要将自己的烦恼倾诉给对方，也为对方带来烦恼。
黎桥：“你去找穆尔吧。”
温云抬眸。
黎桥闷了一大口麦啤：“穆尔，他以前叫三春宇未，这个人以前在研究方面也有经验，特别是他还能留在唐弘野身边——能够留在唐弘野身边的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他还参与过你的复刻项目，没准是了解病化方面的。”
“我能给你的指点就这些了。还有那个孩子，哪怕西木野氿纪不说我也知道那个孩子的来历——太明显了，她是埋伏在拜伦身边的，那孩子不难猜，一看就是拜伦那个老匹夫的孙子。拜伦有个儿子叫尔文，已经结婚了，他的伴侣可不就是怀孕了吗？按时间推
算也很久了，快临盆了。尔文又是唐弘野手下的人，参与过病化研究，孩子的腺体液为什么会起作用，倒不用我再解释了。”
说完，他又狠狠地闷下一大口麦啤。
温云望着他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舌间结苔难以言喻的感觉又上来，他只能是对着黎桥低下头，作出一个恭敬的姿态。
黎桥还是只扫了他一眼，不作评价，只是在灌完最后一口麦啤后，视线有些恍惚，声音越发沙哑地道：“做oga的太多悲剧了，我不知道你这样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你这样到底正不正确。”
“太多心肝蔫坏的alpha，他们都太擅长骗人，一颗心脏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心眼子。oga偏偏又是那种一旦动心就容易上脑不管不顾的蠢性子，往往在一场情爱里变成alpha的筹码与工具从而自取灭亡。”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温云。”黎桥直直地看着他。
“不管你是西原寺青还是温云，你叫得了我一声师父，你就得给我谨记——擦亮眼睛看人，要为正确的人拼命，别在狼心狗肺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我没办法阻止你拼命 你的性子向来倔，旁人全再多也没用。”
一瞬间，黎桥
恍然老了很多——或许说，目前状态下的他才有些如今这个年纪的模样。
温云看着他，猛然间温热袭上眼眶。
但是他没有掉眼泪，因为黎桥直接用拿着啤酒罐的手背在他的眼眶处抹了一下。
粗糙，突兀，微凉。
……
次日。
温云并没有急着与穆尔联系，相反，他披上了带着宽大兜帽的灰色斗篷，全身包裹严实地出到外面去了。
沈和不放心，坚持跟在他的身旁，说是以防万一，温云也默许了。
对于沈和他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主仆情。沈和很好地完成了他的遗愿，甚至是坚信自己还活着，不懈地寻找自己的消息。作为一个beta，沈和至今都没有伴侣，前半生时间可以说都奉献在了自己作为西原寺青时所嘱托的一切上。
细细想来，当时身边能够嘱咐的也只有沈和——这个他当初一手提拔上来的助理，他也是冒着沈和会不会也被祖母收买亦或是祖母安插的眼线之一的风险，所幸他最后堵对了，也堵中了沈和对自己的忠诚。
外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千疮百孔。
一路走过都是触目惊心的破碎，尸体与活人堆积在一起，露宿街头，衣衫褴褛，时不时可以听见几声哀嚎；有食物与药品的
店铺早已被人们哄抢与砸碎破坏，一片狼藉，似乎还有被鲜红泼过的痕迹；肢体残缺的流浪动物拖着脏兮兮的身体穿入下水套，奄奄一息的同时又抬着警惕又惶恐不安的眼睛，竖起尖尖的耳朵查看周围。与那些七零八落在街头流浪的人一样，瘦得皮包骨头几乎脱相。
倒下的高挂的亦或是垂挂在半空的布亦或是白板，用各种颜色墨水写着的粗大字体在呼喊着各种标语，墙壁也被油漆写上字，还有弹孔的痕迹。
温云看见了印象中的焕蓝色。
所给予的冲击力与当初他看见白玫时那样，他看着那些人裸露的皮肤化作焕蓝色钢铁体，人类的皮肤剥落下来掉在地上又被饥肠辘辘的他们捡起来塞入嘴中咀嚼，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反胃。
比起雪地里直面鲜血与肠子从被划破的腹腔中流出来还要令人感到强烈的呕吐感。
在这些人当中还有孩童，如同枯枝裹着树皮般，因为饥饿瘦脱了相，从而显得眼睛很大很大的小孩捡起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