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误悔
深夜。
西木野氿纪回来，便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拜伦。
颓然的花在花瓶里许久，花瓶里的水蒙上灰尘。
“孩子呢？”他问。
西木野氿纪没有慌张，预料中一般。她脱下自己的丝巾，又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说：“没了。”
“什么样的孩子？”
“alpha，女孩。”
“人吗？”
西木野氿纪看了他一眼，陌生地，说：“是人。”
“你隐瞒了我多久？”拜伦也看向她，目光凌厉。
西木野氿纪：“你指的是哪件事情？”
“……”拜伦沉默一瞬。
西木野氿纪一边整理自己的丝巾，一边说：“是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觉得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究竟站在哪里？！”
几乎是一瞬间的暴怒，拜伦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冲到她面前，双手掐上她柔嫩的脖颈，与她视线交互，滔天般的怒火熊熊燃烧。
西木野氿纪半敛双眸，似鄙夷般看着他，面色不改：“我站在哪里，对于现在这个局势来说无关紧要。”
“alpha独裁政权已经濒临倒台，oga与beta的联合群体也无心去争取所谓的独当，我站在哪里都无所谓。”
是了。
拜伦
手下蓦然一松。
他颓然地发现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仰突然倒台，外面的声音不再沉默，此起彼伏地，喧嚣，无处不在。他一个旧政权拥护者在这里成为了异党，格格不入。
“孩子呢？”他再一次问。
西木野氿纪还是那个回答：“没了。”
“不可能，孩子明明是健康的。”拜伦不死心。
西木野氿纪嗤笑一声：“那你去问萨妮，你问我没有用。”
“……”拜伦微微后退了一步。
他问过萨妮，可是萨妮精神状态很不好，无论他怎么问也不出声，她选择了沉默来抵抗所有的发问。
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一夕之间，坚持多年的信仰轰然倒台，儿子变成全人类叛徒，自己曾经想要保护的民众如今在街头颠沛流离，枕边人也选择了与自己信仰相违背的道路；刚出生的孙女没了，儿媳也因为打击成为了缄默不语的病人——
像是报应一般。
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骂，只能是这样，像是花瓶里那支颓废的花一般，继续在旧的，布满了灰尘的水里苟延残喘。
报应。
“哈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来。
或许这就是他迟来的报应——不是不到，而是未到。
怎么可能不会恨他？当年的傅怀玉一定看得出他当时想的是什么，一定在死之前很恨很恨他。
拜伦回想了自己的大半生，他没做过其他错事，唯有这一件事情，是他做错的，也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挽回，没有办法赎罪的。
西木野氿纪冷眼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只抿了抿唇，随后抓着自己带回来的一沓白纸进了一间客房。
……
在实验室里待了不知多少天的尔文看见了穆尔。
“你来干什么？”尔文看了他一眼。
穆尔望着他刚放下的一管试剂：“他回来了。”
“又回来。”尔文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就总喜欢玩这种时不时就出走又回来的把戏吗？”
穆尔：“但这可不就是你希望的？”
“别这样说，”尔文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对唐弘野和他那只小雀之间发生什么可不感兴趣。”
穆尔将视线从他皱了一点的手套上收回：“但你看上去也没有那样不感兴趣。”
“所以说，我很讨厌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尔文霎时垮了脸。
穆尔：“说吧，你是不是在他身上留了什么东西。”
尔文微微皱眉：“我能留什么？”
穆尔：“你是聪明的，理应来
说，不需要我再拐弯抹角了。”
尔文“啧”了一声：“你就那么肯定？”
穆尔看他一眼：“你有过后悔吧？”
尔文：“……”
穆尔：“你敢说没有吗？”
尔文：“有过又会怎么样？”
穆尔：“不怎么样，只是我也开始后悔了。”
尔文一怔。
“虽然现在听起来很不对，也不合时宜。”穆尔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捏一捏自己的太阳穴，“但是我确实开始后悔了。”
“有人和我说，不要将几代人的过错与误会推及到无辜的下一代乃至下下代，也不应该将自己当初因为无能所造成的错误怪罪在无辜的人身上。”
“我想了很多，冤有头债有主，这话没有错。而且，我们预设的结局，真的是我们想要的结局吗？达成后我们真的会为此感到幸福吗？”
尔文：“是他和你说的，对吗？”
穆尔：“……”他选择了默认。
“我就说……他会成为绊脚石。”尔文自嘲似地摇头。
“你能想通，但是我呢？唐弘野呢？”尔文抬起头，直直地看他。
“我不说唐弘野，我只说我自己。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和解？”
“我确实后悔过，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东西
。但是我始终不说，你们也找不到。”
“这样子。”
穆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戴回自己的手套，准备离开。
“……”尔文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有点愣。
穆尔看出他的疑惑，摇头笑一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与不说，总会有答案。”
“起码你和我确认了，也算是为我迟来的后悔给予了一点安慰，不至于我接下来这几天一直被悔意折磨。”
“被后悔折磨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喃喃着，又摇了摇头，离开。
尔文看着他渐渐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
奇怪。
奇怪的人。
啧。
他晃一下脑袋，准备回到实验。然而好好的心态被穆尔这么来一下子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