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次一万
沈千玖和易泞储告别后，表情就冷了下来，两万根本不够，他需要更多的钱。
今天要去见一位四十岁的男人，是一家公司的经理。
不管能不能要到钱，他都要去试一试。
沈千玖等了下一辆公交车，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车上的人不是很多，今天是周六。
他垂下眼，刚好看到眼下的一颗红痣，看起来格外的妖艳，如果……如果易泞储知道了自己这样对他，会怎样呢？
报复，羞辱，还是怎样。
他都坦然接受，全盘接受，甚至是生命。
——
第一次遇见易泞储，是在一个咖啡厅，那个咖啡厅很大，刚进门，他就看到易泞储在一间小隔间里发呆，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名牌，以及鞋子，外套。
桌子上是还没喝的咖啡，他单手托着下巴，阳光透过玻璃，刚好照在易泞储的侧脸上，阴暗交叉，折射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能是沈千玖看的太久了，易泞储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视线交汇，沈千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毕竟总是和人打交道，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易泞储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了一会，就把头扭了过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沈千玖想，这个人应该是属于天堂的，他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杂念，很干净。
而他，却是地狱里的一摊烂泥。
再后来，沈千玖便总是遇见易泞储，大多时候都是图书馆。
易泞储应该很喜欢看书，沈千玖这样想。
遇见的多了，沈千玖就发现规律了，易泞储名牌衣服只有一套，应该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大少爷。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沈千玖平复一下心情，反正应该就要分手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他奶奶的病不能拖了，这次手术只要成功，他就不能再这样不要脸的粘着易泞储了。
沈千玖知道他和易泞储的身份不能比。
他也不会强求，等他把事情都坦白了，等易泞储……不管怎样对他，他都受了。
以后在找一份工作，把自己养起来，和奶奶一起。
也或许在奶奶死后，他也跟着奶奶一起走了，他不喜欢自己的一身脏。
这大概就是他的一生了。
——
沈千玖还是先去了医院，刚到就听到一位护士大喊，“谁是宋梅家属？来了没？”
刚好沈千玖进到病房里面。
“我是，不好意思，耽搁了。”他有礼貌的回复，接着就走到他奶奶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奶奶的手背，“请问我奶奶情况怎么样？”
“你奶奶的病还治不治了！！不是说今天凑够手术费吗？亲戚朋友不能借吗？最迟明天！你自己看看你奶奶的情况！”护士小姐虽然很无奈，但也没办法。
医院里这种情况很多，像沈千玖这种逼一逼还能凑出钱的不多了。
护士小姐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沈千玖看着昏睡的人，不觉得红了眼眶。
他蹲坐在地上，抱住身边人的手，无声的流泪。
从小声哽咽，到抑制不住的大哭。
凭什么上天要这样对他？！
他就算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算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他总是捡垃圾来供应自己上学，他都没有放弃自己。
他想，总会过去的，等他上了大学，等他去做家教，去公司上班。
然后就带奶奶住大房子。
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上天还是给他开了个玩笑，他的奶奶病了，唯一的亲人病了，这要他怎么办呢？！
他疯狂的做兼职，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各种杂活，只要会给钱的，他都做。
终于，他累垮了，被救护车拉走后，没有人为他付钱，他自己醒了过来。
沈千玖又去上班了，他休息的时间更少了，他的奶奶还需要钱。
他的奶奶还在等着他。
再次病倒，沈千玖醒了过来，是在一个病房里，是护士看他可怜就替他付医药费。
他没有休息，而是慌忙地跑到他奶奶所在的病房，交医药费。
耳边是护士轻柔的声音:“你是宋梅的家属吗？尽快凑够手术费啊。”
快了，沈千玖想，还差两万。
他还是拼了命的去工作。
又病倒了，这次没有人发现他，无尽的水浇灌在他的身上，他猛的惊醒，被雨水给淋醒了。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沈千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不然他真的会死的。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天逐渐的黑了，他坐在路边花坛的边缘。
不争气的他又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呢？
他是男孩子，应该是扛起一片天的。
他不应该这么懦弱。
沈千玖其实什么苦都不怕的，从小他就爱笑，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会安慰别人，他说:“不要难过了，冬天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更何况，你可以仔细看看冬天啊，他一点也不丑的，他很美的。
所以就算是面对对他来说巨额的费用，他都是很乐观的发现美好，可现实好像偏要和他作对。
一次次的折磨，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是人。
他需要休息。
沈千玖坐在路边，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被雨水冲的又湿又粘。
他真的好想放弃啊。
死了不好吗？什么也不用管了，就让他烂死在这条没人的路上吧！
他黑色的瞳孔是空洞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怎么，想自杀啊？”一道略带侵略性的嗓音传入沈千玖的。
抬眼，是一位少年，他笑的很灿烂，一只手搭在汽车的边缘，脑袋探出来，懒懒的又开口了。
“没钱？我有啊，你跟了我啊，我给你钱。”
沈千玖只是看着他，长而翘的睫毛还挂着水滴。少年又开口道:“一次一万。怎么样？”
一万，他要干多久？
不休不眠工作十五天。
沈千玖心跳加速，雨水不停的冲刷着他，好像在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