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中平五年（七十）
”我不知道郝昭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张辽此刻也是一脸严肃，想来接下来会看到极度令人不舒服的画面。
果不其然，登上城楼后由于高度问题，空气中的风立即变得凛冽起来。城墙上值守的士兵各个面色难看，我们顶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往城下看时，只见黑压压一块一块的方阵近乎无限似的延伸到了远处，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是人，以一个巨大的扇形把陈仓城包围起来。我和张辽呼吸都有些急促，心想刚才幸亏黄海棠用轻功进来送信才打开了城门，万一刚才和敌人接战开打，就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人数络绎不绝地涌上，哪
怕我们人数再多十倍也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吕布见我俩面色有异，便笑着安慰说道：“任他兵马再多，能攻打的城门和城墙也就这几个，总不能把这十万人全部摞上来吧！”吕布说这话时郝昭在他身旁站着，同样也是一脸轻松，似乎想法和吕布不谋而合，甚至还略微有些不把城外的十几万联军放在眼里的意思。我和张辽顿时觉得有些丢脸，以我俩在吕布身边的时间来看，竟然莫名其妙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更何况这郝昭也是并州人，于是让我和张辽觉得更加有些窝囊。
郝昭说道：“他们已经集结了有些日子，巨大兵器应该已经到位，估计近日就会开始采取攻城。”我听得不明所以就问道：“巨大兵器是什么？”张辽生怕我再给并州人出丑，便抢先答道：“就是攻城用的冲车啊云梯之类的大型工具，一般移动缓慢，又要多人护送，所以会比军队来得稍迟一些。”
吕布又带着我们把其它三个城门转了一遍，最后回到府衙和我们商议道：“我们进城的地方留些许老弱年迈的士兵驻守即可，主要是为了观察敌军动向，一旦发现有敌军进攻东门就即可向我们报送消息。”黄海棠比起我来更是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见吕布这样安排就问道：“为什么敌人三面合围就是不管城东啊？”
郝昭虽然不知道黄海棠是什么身份，但是见她一介女流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坐在这军议地方，并且连吕布对她说话都恭让有加，郝昭便知道这黄海棠来历不小，于是微笑着解释道：“这起兵攻城，一向都是围三面放一面，那三面穷追猛打，为的就是打得城内士气崩溃，留条后路让城内的守军偷偷逃跑用的。”黄海棠惊讶道：“这么不讲义气的吗，大家都在奋勇杀敌，还会有人趁机逃跑的？”
她这无心一问，在场众人都沉默了。虽然我们并没有参与过陈仓之围这样重大的战事，但是仅凭想象也可以猜得出来，一旦局势失控以后，无论前线的将士多么惨烈厮杀，后方也肯定有为了一己之利溜之大吉的逃兵。自古以来这就是兵法中所记载的，既是常识，也是人心。老祖宗们在这片土地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早就把这些东西琢磨透了。
接着吕布把作战任务布置下来，张辽带三百人守城北，吕布带三百人守城南，至于攻势最猛的城西则由我带一百原陷阵营的弟兄和一百替换的骑兵营弟兄来守。我听得有些担忧，但是想到既然是吕
布安排便不会有错，于是也没在军议上多说什么。张辽也看出了我的顾虑，于是散会后留下来把我和吕布叫到一边说道：“顺儿毕竟没守过城，一上来就让他防御西城会不会太难了点？而且你和我都带三百人，顺儿城西只配了两百，就算有黄老师从旁协助也很危险啊！”
吕布转过脸来看着我问道：“顺儿怕么？”我强撑着摇了摇头，其实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吕布叹了口气说道：“此战不是野战，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你的安全，无非是谁上城来就把他杀掉就好。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吕布顿了顿，张辽似乎也明白了吕布的意思，跟着也是面色一黯，也学着吕布的样子叹了口气。只听吕布接着说道：“唯一担心就是顺儿没经历过如此大肆的厮杀，心里面可能会承受不住。”
我听到这个心中好笑，跟吕布表态道：“我自从学会用刀就开始杀人了，那年我外出学艺的时候，曾经自己杀光过一个贼窝……”张辽此时在旁冷言冷语地说道：“城外有十几万人啊！”我突然卡住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吕布便宽慰我道：“前期攻城的基本都是新兵，无异于是来送死的，问题就在于你敢不敢下狠心把这些人都杀了。你要知道，只要你有一次犹豫的机会，很可能就会造成敌人抢上城来占据一席之地，跟着越来越多的敌军就会顺着城头爬上来，到时候你就算再想杀也杀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退守再退守。而你的西城一旦失守，那么我们整个陈仓城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我楞在那里，吕布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缠得我胡思乱想不止。过了一会儿吕布又补充道：“而且，这样的战斗差不多要持续一到两个月之久，每天的每天都要反复上演地狱般的你死我活，而且随着马腾援军的到来，敌人的攻势也许会逐渐凶猛。”
吕布和张辽都颇有担心地看着我，一直过了好久，我才喃喃地小声说道：“若是寻常争斗，也许我真的做不到杀那么多人，就像你说的，无数人前赴后继要冲上这座城楼来，为的就是杀光我们身后的那些人……”
他俩听我这样说，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害怕还是紧张，都不发一言地盯着我。我酝酿了一下，缓了缓气氛，接着说道：“但是如果因为我的失误而会导致你们陷入绝境的话，那么对面就算再来二十万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吕布和张辽听完之后眉头忧色渐缓，而城外也隐隐传来击鼓进军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