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石亨也知道,现在这情况,神武卫的人最为合适。
宣读税政,山东本地读书人不太可信,或许会歪曲政策,然后挑动民反。
而身为军人,神武卫又是部队里文化素质最高的,而且理论一套一套的,就算石亨,有时都会请教梁大业。
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神武卫珍贵。
这老家伙,要动自己的命根子,石亨能不生气吗?
“一切以大局为重。”
裴纶沉声道:“如今山东暗流涌动,老夫也是独木难支!”
传达税政就要下基层,连他一个巡抚都会遭遇麻烦,更何况普通人。
“让他们反就是了,到时候,某带大军踏平了他们。”
石亨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在他看来,直接点就好了,那么多弯弯绕绕干嘛?
“如此会失了山东民心,我等要对付的,不是山东的百姓。”
裴纶摇了摇头,觉得石亨太莽了。
“啧,难不成好声好气跟他们说就有用了?”
石亨撇了撇嘴,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是阵势上不能输。
“老夫就问,你借不借?”
裴纶也不想在这事上拉扯,起身看向石亨问道。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那神武卫是天子亲卫,这事要问过圣上。”
石亨伸着脖子说道。
“不曾想,你石总兵也是宿将,不知将在外当有机断之权,若是事事问求圣上,那要不要将圣上请来山东坐镇?”
吹胡子瞪眼的裴纶,指着石亨骂道:“老夫好声好气说话,当真老夫不敢骂你不成?”
石亨毕竟是圣人重视的武将,裴纶本来是耐着性子沟通,不然他连圣人都敢说,何况一个石亨。
“呵,机断权?那老子要是不借呢?啥事都想用现成的,你们读书人不是开什么万世太平吗?这山东读书人一个都不可用?”
面对裴纶的强势,石亨不忧反喜,挑眉问道。
这可把裴纶气坏了,还不是因为时间太短,文化高的读书人又看不上基层,自己又不想用那些童生秀才什么的,才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石亨的讥讽倒是让裴纶想起了这方面。
大明的读书人并不是铁板一块,而山东的读书人难不成很团结?
文人相轻,可不是说说而已。
“好,既然圣上让你辅助,那老夫不借神武卫,可是你要保护老夫的人,不得出差池。”
裴纶灵光一闪,收回指着石亨的手,挥了挥衣袖说道。
“自是皇命,末将自然尽力而为。”
除了神武卫,现在石亨手里握着山东军权,虽然这军权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保护一些读书人,足够了。
“今日叨扰,老夫告辞。”
想通之后,裴纶便礼节性地拱了拱手,然后拂袖而去。
“慢走不送。”
石亨依旧坐在位置上,挥手说道。
自己人手都不够用,能不动用神武卫是最好,打打嘴皮子是一回事,真做事是另一回事。
在裴纶走后,石亨便下令挑选军中好手。
回到巡抚衙门的裴纶,一头钻进了书房,他手中的牌很多,知道圣人给他发挥的空间很大。
不止有军队,他还有缉事厂,更重要的是,裴纶本身就是大儒,更是文官。
叫来缉事厂领队,裴纶将自己写好的书信递过去,说道:“老夫要设宴款待登州名宿,这是名单和请帖,麻烦柳领队让人送一下。”
柳领队本名柳帆,算得上是缉事厂的老资历了。
如今的缉事厂,能留下来的老资历可不是看你的关系,重要的是通过层层考核,比差役难多了。
“是,大人。”
柳帆没有多问,双手接过一沓信件,便躬身退了出去。
裴纶入山东,没有和以前的巡抚一样,先和当地的文界交流,因为他认为,这次是来整顿职场的,没必要有什么交际。
但是圣人给他出了题,他自然是要解。
知府衙门,吴惟城自然也收到了裴纶的请帖,不由得笑道:“这裴纶,是要搞什么?想必是朝廷新政无解,现在要求上门了?”
“谁说不是呢?”
一旁的同知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山东铁板一块,那石亨抓了倭寇,竟然没有交给知府大人处理,直接上报,这未免太不把知府放在眼里了。”
“毕竟是京城来的北人,那石亨就算了,裴巡抚来了登州,自从某登门拜访之后,便没有丝毫交流,想必现在是知道,政令若无我等,便施展不开了吧。”
吴惟城颔首笑道:“不过说那孔家也真是,尾巴都没有清理干净。”
“大人,慎言,慎言啊。”
同知闻言一惊,连忙告诫道。
“本官又不曾同流合污,孔家的事,以往先帝又不是不知道,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正是因为历代皇帝的不作为,让底下的官员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就算是查出什么,孔家依旧有恃无恐,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做呢?
这一个不好,或许尽职尽责的自己说不定还要告老还乡。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如此。
从朱元璋到朱祁镇,历代皇帝哪年没有派人到曲阜祭奠孔子?
之前几年行礼的那位,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了,听说深得新皇器重。
在此之下,吴惟城才觉得有些可笑。
强如太祖太宗,对孔家的事都轻拿轻放,不曾想,新帝竟然要拿孔家开刀。
这是有气魄呢?还是愚蠢呢?
“不过这税政,在官员中似乎有些意见,若是深究,那山东官场想必要震荡一番了。”
同知点了点头,没有在孔家的事情上继续说下去。
身为知府属官,可以说是知府的心腹,他就站在知府一边。
“实俸和新税,选呗,只不过。”
吴惟城说着,看向同知,问道:“你买的那些女子可处理了?”
闻言,同知一震,喃喃道:“处理了,而且首尾手续也处理了,他们查不出什么。”
“啧,买个婢子,也让本官沾了黄泥,可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