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格局小了
车驾无声往前,金濂放下窗帘。
就这样,其实也不错。
金濂觉得,至少大多数人是不想受牵扯,大多数人不想造反。
就在金濂以为也就这样的时候,马车前头,传来一声:“恭送钦差大人。”
闻声,金濂连忙拉开车帘,往前看去,一排排骏马立于道路两旁,身穿甲胄的士兵执而立。
中都留守穆盛,还有其身边站着凤阳八卫指挥使。
金濂自己也没想到,前来送行的会是中都卫所的人。
除了一开始发声,之后就静静站在官道两旁,这也算是为钦差送行的礼仪。
见状,金濂撩起马车车帘,对着众人拱手道:“金某谢过诸位,止步。”
没有下车寒暄,仅仅一句话,就让穆盛以及身后的指挥们松了一口气。
他们倒不是担心朝廷会打过来。
凤阳再怎么说也是中都,还有明皇陵在,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必须要站在皇权的一边。
武官和文官不同,就和大明亲民官很不喜欢卫所士兵入城一样。
在自己治理的地界,军队闹事总归是很头疼的事情。
没战事的时候,治理官恨不得士兵都龟缩在卫所里,别出来祸害人。
马车身后,穆盛目送着马车,身边的指挥使靠近,低声道:“大人,知府那边?”
“关我屁事,恭送钦差本就是沿途州府应尽之礼。”
穆盛正说着,嘴角含笑。
突然身后凤阳城城门一群官员驾马而出,为首之人路过穆盛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金濂又听到了一声:“恭送钦差大人。”
不过,金濂已经不回头了。
马车掀起的烟尘,在官员眼里越来越小。
似乎是因为有卫所的支持,从徐州到凤阳,金濂都没遇到什么袭击。
想想也是,第一击失败就能立刻发动第二击,那就说明整个南直隶都和朝廷离心了。
以现在的结果而言,南直隶想要搞事情,至少要立出一面不弱于当今圣人的旗帜出来,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车厢中的金濂闭眼沉思的,一次袭杀,还是可以进退,没有成功,事情就没有做死。
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金濂抿着嘴,他不能去做什么,事情自然发展和有意推动,所产生的结果可能有着极大的区别。
自从钦差遭遇袭杀之后,徐州就开始着手调查。
知府方平站在知府衙门前。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朝廷将派兵往徐州的消息,导致徐州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就在知府衙门前想要个说法。
拿着纸圈大喇叭,这是京城传出来的新玩意儿,方平此时正好可以用到。
“父老乡亲们,不日前,钦差从我徐州路过,遭遇马匪袭击,朝廷震怒,本官已上奏剿匪。”
声音从大喇叭中传出,可以让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听见。
方平竭力大吼着:“马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谁想着,出个城,突然就被马匪劫了!那日子还过不过,所以没有马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听到是剿匪,百姓原本惊慌的心才稍稍放下。
看到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方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朝廷不会直接派兵清剿,所以,剿匪,需要我们来,需要我们徐州上下一心,还徐州一片太平!”
虽然马匪袭击钦差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但是,表面上看就这样,如今的线索,也是这样。
百姓要说法,知府就给个说法。
再说了,剿匪总归是好事,利国利民的好事。
一般情况下,知府是不会就这种事情出面解释的,大多是一纸告示,才懒得管百姓看不看得懂。
这番激情演讲之后,方平亲眼看到百姓安心的散开,自己则是忧心往府衙内走。
把锅推给马匪,这是给百姓的说法,却不能是给朝廷的说法。
那群袭击钦差的马匪已经查到了。
徐州三面背山阻水,唯西面一马平川,冈峦四合的地势,是徐州天然的屏障,也是马匪的藏身之地。
这不得不提到徐州所辖县镇中,俗尚赌博,无赖子成群,不事生业,藉此以供衣食。
而赌博业这种,必然会衍生黑恶势力,马匪,便是其中之一。
可这也反过来牵扯到了官府。
大明是禁赌的,但需要严格的吏治。
但那也只是在朱元璋时代才得到有力的贯彻,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立了禁赌碑。
可时过境迁,一夜暴富的梦,让赌徒们如痴如醉。
而开赌场的人,为了避免被砍手抄家,自然而然的和官府搭上了关系。
在仁宣正统所孕育的腐败之下,赌博业自然开始泛滥。
这其中的关系网十分复杂,牵扯也十分巨大。
正统年间,就有外戚向百姓放贷子钱,谋利数倍,然而,有司并无禁止,反而望风奉行。
至于被捅上朝廷,朱祁镇就以念亲亲国戚,且必不知此,特宥之,命法司执治,发配戍卫。
当时,皇帝可不在乎老百姓为什么要借贷,而且还是向外戚借贷。
通过这样的方式,不少外戚和官员,直接将百姓的家里掏空,同时也得到了很多地产。
一环扣一环,现在让方平去解,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知府大人,还不下决心吗?”
同知见方平回来,站在一旁问道。
闻言,方平眸中带着迟疑,道:“他们可以对钦差动手,又有何不敢对某动手?”
“知府大人,怕了?”
同知抬起头,一脸笑意看着方平,
对上目光,方平很快就侧头看向另外一边。
他当然怕,天底下有谁会不怕死。
见状,同知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这位知府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知府大人,你在怕什么?”
或许是因为同知年轻,钦差没有被召回,而朝廷还发了五万大军,震慑的是别有用心之人,但很明显,方平不是。
闻言,方平愣了一下,随后也猜到了这位北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