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耳环
自从那日十五过后，二夫人就病了。大抵是来回奔走，加上劳累、出汗，又着了点风，躺在床上郁郁寡欢。
回想起十五那天，就好像昨天一样，这让她想起来都觉得痛苦。
十五那天下午，二夫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全都是按照老夫人平时的习惯准备的，用两个天青色的陶瓷高脚盘精心的码放好，然后摆放到供桌前。而此时，里里外外的人都在忙活。
经过多日的折腾，二夫人的面容已经憔悴不堪。她准备摆放好了果盘再去擦一下地，这一次争取让老夫人满意。
随后，她就开始跪在地上擦地。
老夫人一会也过来检查准备情况了，她从外面踱步而来，脚步十分利索，左手拿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的过来了。她在供桌前站住了。
二夫人瞥见了老夫人来了，心想这一次十五，老夫人应该会满意了吧，水果的种类以及盘子的款式都是自己看着老夫人的喜好选的，就算不满意，起码也挑不出什么错。其实，倒不是要怎样讨好老夫人，二娘只是不想让老爷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二夫人一边想，一边蠕动着身子擦着。
老夫人斜眼看了一下，又看向了四周。突然，她发现有东西在供桌附近飞，是苍蝇！这还了得！供桌上的东西都是干净的，况且擦供桌的水都是从净月寺求来的。正巧，这只苍蝇落在了果盘顶上的一个橙子上。
“这是谁摆的果盘？”老夫人一手指着果盘，一边把身体转向干活的人们。
阿祥趴在老夫人耳边小声说：“是二奶奶，我刚才看见她放了。”
“你给我过来！”
闻声，二夫人扶起僵硬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跪下！”
二夫人有些不明所以，她知道一定是水果出问题了，可她清楚的记得这是怎样精心挑选和清洗的。
二夫人已经习惯了跪下时把头垂下，准备接受老夫人接下来的批评。
而此时，老夫人居然抓起那个橙子，向二夫人的头砸去。一颗橙子虽算不上硬，但力度足以让二夫人的头发全部散掉。
“晦气东西，谁让你来摆供桌的？你是个不祥的女人，”
“娘，难道是水果出了问题吗？还是哪里做的不好？”
“你倒来问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今天就叮了这个橙子，要是干净怎么可能趴上去？这大好的日子，你竟然又来扫兴，就会勾引男人的贱坯子，你怎么不去死呢？”
“老夫人消消气，小心犯了忌讳。”阿祥见状上前小心的劝道。
“啊，罪过啊，罪过。”老妇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又念了念。
这时，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同时也镇住了在屋里干活的人。
二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豆大且滚烫烫的泪水从眼睛坠落下来。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受了老夫人的不少气，但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么重的话，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入耳。
“你不适合祈福了，在这里跪着吧，哼，跪也消不掉你身上的狐媚气！”
说罢，老夫人拂袖而去，下人们也都小心翼翼的跟去了院中。
外面又开始热闹起来，这也就显得屋内格外安静，二夫人瘫坐在地上，泪水让她的视线完全模糊，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轻飘飘的，手指尖发凉。
随着祈福仪式的结束，外面的声音稀稀拉拉散去，四周更是静的可怕，此时，二夫人趴在冰凉的地上，脸上净是干了的泪痕，风一吹，只觉得一阵沙疼。她半梦半醒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
是清岚和玉桃把她抬回来的。
十五那晚，清岚和玉桃从月湖回来，经过佛堂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玉桃趴门上一看，不得了，二娘累倒了。
这天清早，二夫人微微睁开眼睛，她只觉得身子发冷：“岚儿，你怎么在这儿？”
“您昨天是怎么在佛堂倒下的？发生什么了？”
二娘摆摆手：“这里有阿芳呢，你快去做你的事吧。”
“不行，让我来照顾您，小的时候您不也是这样守着我的吗？现在没有人比您更需要我了。”说着，玉桃扶着二夫人起来，清岚把一小勺清粥吹凉了递到二夫人嘴边。
其实二夫人根本吃不下，可毕竟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她勉强喝了两口。
“好好的，怎么会病倒在那里呢？”
“我的大小姐啊，大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别怪姨说句不该说的。你二娘最近经常去净月寺打水你不知道吗？”一旁的阿芳皱眉道。
清岚茫然的摇摇头。
“还不是老夫人……”
“阿芳，别再说了！这事儿和岚儿没关系！”二娘厉声打断阿芳。
“不，我要说，就算您罚我，我也认了。是老夫人，她一开始嫌打来的水不干净，让你二娘天天去打，这也罢了，还让她用这水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擦，这哪里是她该做的活？这还不够，你二娘精心准备的果子，被老夫人说趴了只苍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趴了只苍蝇，老夫人就用橙子在众人面前砸了你二娘的头，还说她勾引男人该死之类的话。”
二夫人听到这里，急得引起了咳嗽。想用手用力拉住阿芳。
“二夫人，您就让我说。这个家里，除了大小姐，还有谁会问您伸张？”
“她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不要把她搅进来。”
“我听明白了，这也太过分了。”清岚气得站了起来，在她心里，二夫人已经被她视作亲生母亲了。
“岚儿，听话，什么都不要管，你好好的，”二夫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住清岚的手，“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陪我。”这时，二夫人注意到了清岚耳垂上金灿灿的耳环，那金耳环是用掐丝转的圈，中间镶着绿色的圆形玛瑙，这绿玛瑙和清岚手上戴的珠子很像，那珠子是谁送的，二夫人心里是知道的。
母女之间，自然是没有秘密的。
“阿芳，玉桃，你们出去休息吧，我和岚儿单独待会儿。”
见二人退去，二娘把清岚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耳环和手串是同一个主人吧？”
清岚迟疑了片刻，害羞的笑了，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你们？”二夫人疑惑的看着清岚，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