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
连横,那些精忠报国,那些鞠躬尽瘁……
他总说,大丈夫生当若此,不可苟且一生。
而父亲感到难过的是,几乎没有人相信他的热情。
似乎每个人都在说,梦想会被现实所击败。没有田地,没有祖业,没有出身,凭一腔热血能够拼到什么程度?父亲固执地坚持,坚持自己的寂寞。
母亲说,父亲有一颗孩子的心,他其实很善良。
我给父亲斟满了一碗酒。他喝罢,他带着憧憬的回忆说着,母亲温暖的笑容,足以把冰山彻底融化。一次和煦的笑容,竟撩动了父亲年少的心。
父亲叹了一口气:“有好多好多的人喜欢你娘亲。所幸的是,一番周折之后,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我。”
说到这一段时,父亲苦涩地喝了口酒。
我知道,父亲隐去了周折的过程。那隐去的爱情的哀伤,随着他的酒气慢慢弥漫于四周,浸透了浓浓的夜色。
母亲以前对我说过,要是当时她能够果决一些,也许父亲会开心很多。
父亲说,男人有时候确实不能去揣度女人的心,她们做事好像是随心所欲,就不愿做一个理性人。
如果,当初父亲能够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来看待问题,或许他能够懂更多。
但是,我可以感觉到父亲的难受。守着心中的期冀,等待一段美丽的爱。
毕竟最终,母亲还是接受了父亲。
母亲其实一开始就喜欢父亲,可是,为什么中间要有那么多的周折,父亲没有给我解释,母亲也没有机会再给我答案了。
他们的恋情属于地下恋情,虽然时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是母亲不敢让外公外婆知道。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秘密,一边要不断地拒绝各种提亲。
就这样到了母亲十八岁的那个年头,家里人开始操心她的婚事。她已经拒绝了很多人家,但是她已经快十八岁了,早就不小了。
而恰是那个年头,父亲去了京师。父亲本来可以留下来,或者母亲本来也可以要求父亲留下来,可是父亲的理想在远方,她不能成为父亲的羁绊。
在父亲离开的半年里,他们书信往来,相思之情绵绵。可父亲得知母亲因思念消瘦而规劝母亲注意身体时却发生了争执。父亲要母亲减少对他的思念。母亲怎么能够做得到,反而会觉得委屈,难道父亲不爱她了吗?木头怎么会懂得了那么多,发生争执之后细想,自己明明出于一片好心,为什么反而落得吵起来了呢?
相隔半年,父亲还是回到了家乡,母亲刚好过十八岁的生日。父亲回来,母亲很是高兴,高兴地让泪水在眼角成了花。
父亲说,那是一段美丽的时光。每天有缠绵缱绻的爱意,有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心情,很那偶尔眼神相撞的爱意。
我可以想象那柔美的夕阳,我可以想象那温润的月光,我可以想象会跳舞的柳条,会说话的星星,还有绚丽的牡丹花绽放美丽的爱情。
等待,或许是一种美丽。就好像,等待花开。
终于,外公外婆还是对母亲下了通牒。十八岁还不嫁出去的女子是不可想象的,无论母亲怎么去争论坚持,外公外婆还是要母亲尽早成婚。
我问父亲,为什么母亲不趁早公开你们的爱情?父亲望着窗外的星星,星光落在了他的眉毛上。他的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当时的我,并不能给你母亲幸福。男子二十岁,凭着一腔热血是给不了你娘亲幸福的,”父亲望着桌上的碗碟:“你外公外婆是那么想的吧。毕竟我是当真一无所有。”
我多么想说,父亲你那么优秀,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
也许父亲也知道我心里所想,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凭我的将来,一定可以做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可现实是,你爷爷根本不能准备一份像样的聘礼。不能怪你外公外婆做得势利,而是,他们仅有一个宝贝的女儿。天底下,哪有不想自己子女好的父母?这就是现实啊?”
现实?现实就是当时的父亲无法证明自己;现实就是母亲守着期冀,等待她的是死亡;现实就是我刺出那一剑,无法再后悔……我们守着期冀,追求幸福,可是在命运为我们安排的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地点,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或者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早一刻或者晚一刻,结局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如果,当时给父亲几年来证明,或许他能够到达外公外婆的标准;如果当初我武艺高强,母亲就不会死;如果当初我懂了自己的心,也许就不会刺出那一剑。面对所谓的现实,越是努力挣扎越是让我们感到无助,难道,偏偏要命运弄人?
母亲坚持推掉所有人的提亲,就是给父亲时间,可是外公外婆或者说礼教不给父亲时间。母亲那个年岁必须得嫁出去,然后相夫教子,平平静静度过余生。
终于,外公外婆还是知道了。
“你娘亲被关了禁闭,而我,哈哈,当时只知道整日饮酒消愁,颓唐地呆在家里。有一天,你母亲突然出现在我房里。”
父亲带着凝重的眼神述说着:“那天晚上下着雨,你母亲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她一来就抱着我哭,哭着哭着我也跟着哭了。”
那是一个很遥远的画面了,翻着尘封的记忆使父亲陷入深深的迷惘中。
“你娘亲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关禁闭的几天一直和家里抗争。我一直认为,她会妥协地接受你外公外婆的话。那天她跑出来,是因为她家已经给她选好了夫婿。”
那天晚上,母亲把自己交给了父亲。父亲说,如果他能够清醒点,就不会酿成大错了。或者说,母亲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母亲是铁了心要嫁给父亲,那时候,已经完全顾不得礼教了。
后来外公外婆找到父亲,狠狠地骂了他一通,满脸又是痛恨又是无奈。父亲说,那时候他瞥见外婆那鄙夷的眼神,心里就好像被钻出了血。
那天之后一个月,外公外婆还是妥协了,母亲还是嫁给了父亲。
父亲在小镇上谋了一份捕快的差事,由于好身手,善侦案,很快就声明远扬。
“时间如果停留在那一段时间,我们三口之间也许会很幸福。五年后,京师来了调令。我把调令藏起来,不过还是让你娘亲发现了。”
父亲苦笑道:“如果那是一条右迁调令,我们一家子就搬到京师去了。可是,那只是捕快的集训,择其优秀重新分配职务。这对我来说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