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
“飘苇剑派恭迎三位公子。公子远道而来,蓝某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蓝掌门言过了。行程之变,始料未及。我们三人这般叨扰贵派,还望蓝掌门包涵则个。”
“秦公子说笑了。四位请。”蓝掌门挪过身位,摆手示意我们进门。于是,在众人众星拱月下,我们四人一路风尘,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柳落英一看便是未曾出过远门之人,一见新奇未见之境,便被吸引过去。一路上东张西望,蹦蹦跳跳,煞是活泼。方奎也乐意陪她,一进山门,便开心至极。
刘禹锡曾书: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水之灵,显于德行。有山有水已如仙境,然则茂林修竹,杨柳依依,亭台楼阁隐于其间,更似人间天堂。一路上,每当我看见树阴之后的檐角,隐约的含蓄之美体现的淋漓尽致,都让我恍惚有回到江南园林的感觉,在绿色中当真心旷神怡。
我们一路随蓝掌门至正厅,待得我们一番寒暄之后,蓝掌门便让仆人将我们引至客房,并言道今夜将备酒宴为我们接风洗尘。
蓝掌门为我们每人安排一间房间,每一间都美轮美奂。我所居房间更是临水而建,在房内仍是能够听到洛水轻柔的声音,那潺湲的水声就让我想起了舟浮于水的无羁无绊。我将行李收拾好后,柳落英便来调养我的伤势。她认真的表情充满了圣洁,让我不由地对医者产生无可抑制的敬仰。待得她做完例行的工作后,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就好像春日里盛开烂漫的桃花。陶潜有书: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而我亦异于柳落英,心想,怪不得方奎如此迷恋于她。
时将傍晚,我便走出门去。跨一座石桥,转一个屋角,在这如画的庄园里自在徘徊是惬意无比的事情。夕阳西下,小桥流水,却非断肠人的心境,这是多么美的时刻。落霞的余晖与园中的林木缱绻相依,就这样安静地,安静地睡在了我的心头。
我随意地坐在地上,不远处有一姑娘正在舞剑,料想应是飘苇剑派的弟子。我想起了曾在那个山谷,天涯的那一小段岁月里,有一个叫蓝傲云的男子与我们共同度过了一段时间。如果仅仅谈剑论道,也许我们称得上伯牙子期了。然而人总是那么倔强,倔强的令人心头酸涩。
于是,我便悄悄地走近那名女弟子,姑娘容貌端庄秀丽,楚楚动人,心中又一次为飘苇剑派门人的容貌感慨不已。
果不其然,她正在练习飘苇剑派的剑招。我静静地观看片刻,便觉她练剑似入歧途,与当年蓝傲云的剑招唯有形似,而无神韵。我本不想打扰,然则姑娘突然气岔而止,表情相当痛苦。然则,她仍然倔强地练习。
有时候,同样的一个问题问谁都有不同的答案;也许谁也不知道答案。就好比,我常常自问,人为什么倔强一般?
这倔强的姑娘,你又为何这么倔强?
我走向前去,也并未说话,只是拿过她手里的剑,说道:“你这样练,不对。”她并不知道,我是如何看似随意地从她手里拿过剑的;但是,我开始尝试挥舞记忆中的蓝傲云的剑招之后,她错愕的表情就变成了深深的痴迷。
我演示完三招剑招之后,合手将剑递回于姑娘。姑娘似是恍然大悟,然后欢喜地持剑练习。姑娘悟性还算不错,虽有瑕疵,但大有进步。这时候,她跑过来问我:“请问,您是哪位前辈?您怎么会我们飘苇剑派的剑招?”
我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说道:“身如游龙,剑若戏凤,飘逸灵动才是这套剑法的灵魂,你可切莫再墨守成规,僵硬使用无异于南辕北辙,有失真意。”
“嗯,前辈说的是。那您看这两招剑法又该怎么练?”她一边说一边开始舞剑,我便依照记忆予以指点。她的问题越来越多,仿佛想要一下子将所有的疑惑全部弄懂一般。及至最后,我也不再是敷衍,反而用我多年武学的心得加以点拨,不知不觉天边只剩一团红云散发着暗淡的光。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名蓝家弟子,一见我们两人不由分说地便挥剑向我刺来。我连忙从姑娘手中拿过长剑,予以反击。然则来人内力绵长,剑艺精妙,乃是派中高手。若我此刻身上无伤,必然让他惨败而归。我因气力不足,几轮拼斗下来已是强弩之末,然则对手气势越发强势,此消彼长之下,我必是处境维艰。
这时候,姑娘着急地喊道:“林师兄,不要打了。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来教我剑招而已。”我以为姑娘的声音能够让他停下来,不料,他似乎更是生气,出剑力道一浪高过一浪。我仿佛如同大海中的扁舟一般,除了守住身形祈祷风浪自然散去别无他法。自我武艺大成之后,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困境,就连慕容格荣也不过与我平分秋色。此时此刻,我竟然被一武林后辈逼至如此境地,一时心中失落与感慨并存。
终于,我还是漏出了致命的破绽,又是死亡降临的感觉。这时候,我听见了蓝掌门“林墨,住手”的声音恍若天籁。
男子冷冷地站在我对面,满是不甘;我竭力稳住身形,不料口吐黑血,一时间头晕目眩,彻底地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