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州归 刀剑显
我按照师父吩咐，把他给我的小药丸倒入了香炉中，田芷薇因为和王夫人绣花样，所以也歇在了她房中。
眼见她并王、韩二位夫人一道睡的很沉。我心底却发慌，脚步都有些飘软，前后探了她们好几次鼻息，正打算将她们拖上马车，恰巧沈幕前来叩门，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窈窈，我打晕了王员外和他的几位孩子，裴君让我来帮你抬她们。”
我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指了指示意他小声些，问道：“师父呢？”
“洪杉出城了，裴君盯着他呢。”
“什么？”我惊讶道：“师父不是说，洪杉不会听韩章的吗？怎么还出城了？”
“当然要出城，不然就是死得更惨，他不去就是违抗军令，按律当斩。倘若出城才会有更多逃跑的可能。”
我闻到沈幕刻意用香料掩盖起来的酒气，问道：“你喝酒了？”
“嗯，”沈幕说：“害怕，喝了点壮胆。”
“给我点。”
沈幕先是一愣，就开始笑起来，说：“你先上马车，去歇着，我来。”
窈窈，这些事情我来做，不能脏了你的手。我是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为你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杀开一条血路。不知为何，沈幕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来日刀剑相向，万望你不要留情。
死在你手里，我到底是没有遗憾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沈幕饮了酒，我着实有些不放心，问道。
沈幕冲我笑了笑，说：“当然，小时候你抢那些人的红封，哪次不是我把人带来又带走的。”
“你别说了，”我连忙捂住他的嘴，说：“丢死人了，那你弄吧，千万当心。”
战事一触即发，我们才出城，就遇上了京师。虽然师父明令禁止要与百姓秋毫无犯，可最终还是免不了生灵涂炭。但结果不必说，自是如师父所料轻易收入囊中。墨峰平定了庄州之患，朝廷的赏赐任命尽在路上了。
后来，我才从师父口中知晓。洪杉星夜奔走，竟然径直投奔我军大营去了。当晚，墨峰斩杀韩章等一干逆贼，隐书也在百里之外断了洪杉经脉，听了师父安排只是废了他周身武功，留下他手中名剑，就逐他出去了。
而我们北上的战事，也只剩下最后一城——雄州。可等我们到营中时，隐书却并未出来迎接，相反是个从未谋面的少年。他见师父时，先是行了拜礼，却也不说话，也不过来替师父牵马、拿行囊。
师父扫视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苏家人？”
“正是，属下苏翎拜见将军。”
“苏...”师父顿了顿，说道：“哦，凤帝派你来的？”
“然也。”
“做监军？”
“然也。”
师父神情闲散，点点头，转身吩咐到：“请监军进去，好生款待。”
我跟着师父一路入了帅帐，这才见到隐书。隐书将苏翎来的这几日事情细说，还说在他来之前，有两拨江湖刺客先后脚入了大营已经被悉数斩杀，因为事先服了毒所以一个活口都没来得及留下。
隐书悄声说：“您放心，您帐子里头的东西大多要紧，卑职知道厉害，就日夜守着，那苏监军不曾入这半步。至于刺客是何人所派，我也派人去查了。”
师父先将泡好的茶递给我，自己才又拿过另外一盏，先抿了一口才说：“不必，谁做的已然明显，若真查到什么反而不好交差。她既然派人来监视我等行军，就说明之前的谋算还有些效果，殿下好在无恙，索性只剩一城，他在与不在干系不大。”
我凑了凑，低声说道：“师父，咱们要不…要不雄州就叫他去收复得了。他若收复得了功劳也是师父的，若收复不了他也不敢造次，横竖他也无暇顾忌其他了。”
师父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跟我想到一块儿了，隐书你去吧，让他随军征战。你性子沉稳，也很是善于谋划，确实是比墨峰合适。”
隐书应下，帐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公爷真不厚道，打了胜仗还要被数落。”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不曾见他了，少年桀骜随着他掀开帘子进来，泻入一股阳光。他得胜归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此刻卸了护甲，真真担得起‘振衣于千仞之岗，长啸于万海之滨’之姿色，还是那般霞姿月韵，真诚热烈。
我开口说：“墨峰，你看上去都瘦了。”
墨峰冲我笑，说道：“蒙将军好。”
师父起身迎他来坐，道：“你要不嫌累，你去也行。”
墨峰立刻说：“那卑职觉得，隐书去很合适。”
隐书：“......”
隐书和苏翎只歇了三四日便向雄州进发，而当晚师父营里又出现前来刺杀之人，还是如往常那般事先服过毒，等我赶到时墨峰已经在擦拭长剑了，地上躺着的三四个人却只一人死于剑伤。
师父背对着我们，语气闲散：“凤帝可看得起子甫，安排这么多人来刺杀。”
我情急之下说道：“师父不若同我换了营帐，否则太过危险了。”
师父这才转身，说道：“你在危险中，师父一刻也睡不踏实，墨峰在身边我倒还睡得安稳。”
我说：“她们这是不想让咱们回京。”
师父轻笑，倒也不着急，只说：“十七归来这些日子，可听闻楚王的那些利国利民之事迹。”
我自从回到军营，时常听下头士兵赞颂九皇子美德，就连蓝楹、绿绒都赞不绝口。我本来没当回事，可现下师父突然问起，我脑海里尽是九皇子温润儒雅的神貌。
我就照实答：“听过些，兴修水利、减免赋税，大得人心。”
“是啊，”师父眸子暗下来，说道：“那我们可得会会他，见一见这般大得人心的英雄。”
京中鬼市
张缊将信中所记载之事悉数念给坐上之人听，那人冷笑道：“裴君胸怀韬略、腹有机谋，倒是个对手。”
张缊恭敬把茶奉上说道：“世人皆言小公爷腹内藏经史，胸中有甲兵，凡他所谋划之事皆是必胜局面。”
那人抿了茶，说：“笑话，他那些蚁聚之兵，乌合之众，不过巧合取胜；他那些计谋成算，黄口小儿尚能勘破。世人皆言他裴君从无败绩，只是可惜我等大局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