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拾玖章
十风从石竹手中接过银子,拿在掌心里掂了掂,转头先去买了糕点。
他跟住在乌亭巷的香堇早就好上了,偏生他在府里只是个看门的,偶尔才能逮着替人跑腿的机会与她见上一面,哪能三天两头地出府来见她。
今日石竹托他出门买蜡烛,他得了出门的机会,自是不肯轻易就回府,手里又有了银子,心中越发欢喜,买了一些糕饼和一盒胭脂便兴冲冲地来找香堇。
两人已半个月未曾见过面,今日好容易见着,十风哪舍得刚来就走,拉着香堇说了好些甜言蜜语,见没人瞧见,还搂着香堇偷了个香吻。
这一见就忘了时辰,待十风想起还有差事没办时,才发现外头竟下起了大雨。
他出来得急,连伞都没带,想着待会儿还要顶着雨势去铺子里买蜡烛,心里就生出几分不愿。
香堇在一旁劝道:“外头正下着雨呢,不若先在屋里躲躲雨罢。”
十风巴不得香堇将他留下,未作迟疑就跟着香堇回了屋里。
不过是买几支蜡烛罢了,也不算是什么要紧事,何况殿下分明已厌弃了夫人,太子妃即将进门,殿下眼里哪还有悠兰轩那位,他何必巴巴地讨好夫人,等雨停了再买也不迟。夫人都失了宠了,难道还真能跟他多计较么?
这一留下就留了一晚上。
早晨醒来,十风恍惚想起还有正事未办,匆匆告辞去了铺子买蜡烛。
石竹看着小丫鬟递过来的蜡烛,怒目圆睁。
“十风他人呢?”
“石竹姐姐,他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石竹摔帘去了院子里。
“昨日晌午过后我便叫你去买蜡烛,你过了一夜才知道回来?”
十风见她神色不对,心里不免惴惴,忙垂首赔罪:“昨日下了大雨,小的实在是回不来,求石竹姑娘体谅则个。”
石竹咬唇紧握住拳头。
求她体谅则个?!
那夫人昨晚受的苦,又有谁来怜惜?
若非想到自家主子如今日子过得艰难,实在不宜再多得罪府里的下人,不然她早就一巴掌挥到十风的脸上了。
他一身的酒气,真当她猜不出来他去哪处鬼混了一夜么?
石竹心口堵着一口怒气,没再看十风一眼,转身回了屋里。
忍冬先前并不知楚明熙有惧黑的毛病,此次也是瞒不住了,听了石竹说的话才得知了此事。
她心疼楚明熙无端受了一夜的苦楚,跟石竹嚷着说要才将此事告知容玘,总该让容玘责罚责罚十风,免得十风下回办事还如此不知分寸。
石竹被她说得有些心动,楚明熙在里屋听得两人争个不休,开口道:“罢了,此事不必再提。”
石竹和忍冬进了里屋,忍冬忙道:“夫人,十风害您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您虽仁慈,却不可纵容了他。他今日犯下过错,若不严惩一番让他吃个教训,难保来日他不会再犯。”
楚明熙无力地靠在床头,面上无半点血色:“我心里有数,此事就此作罢,你们先下去罢。”
十风固然有错,经此一事,往后她也绝不会放心交由十风替她做什么要紧事。
可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容玘的态度。
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擅于揣测主子的心思,倘若容玘真心待她,她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既是容玘不在意她,她又何必跟他提起此事?
她说了又能如何,兴许容玘还会起疑,以为她是在施苦肉计,为的就是博取他的疼惜。
从前她为了医治他的眼疾落下怕黑的毛病,对此她并不后悔。
自己做下的事,就算后悔也于事无补。
如今,她亦不屑拿此事乞求他的怜悯。
***
东宫那边仍是没任何动静。
悠兰轩的丫鬟和婆子做事越发散漫,悠兰轩的日子寂寞而难捱。
楚明熙将捧在书中的医书合上,转眸望向窗外。
恰逢午时,日头透过窗户照进来,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
楚明熙看着窗外发愣,过了良久,目光又落回到书上。
从前,她眼界狭隘,空有一身医术,眼里却只看得见容玘一人。
学医,乃是为了竭尽所能帮到所有的病人,而不应只为了给她的心悦之人治病。那么多人需要医者去医治,她却被困在内宅整日无所事事,深陷于男女之情不可自拔。
她已荒废了三年,若这三年用来钻研医术药理,焉知她的医术不能再好一些?
现在才明白这道理也不算晚,往后她该好好钻研医术。容玘是否在意她、容玘哪日会娶堂姐,都不是她该去在意的事。
石竹和忍冬净了手,伺候楚明熙用了午膳。
楚明熙呷了口清茶,见忍冬面色憔悴,有些疑惑地道:“忍冬,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觉着不适?”
忍冬面上一红,支支吾吾地道:“还……还好,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
这话便是承认她身子不适。
楚明熙察觉出她的不自在,想着她许是羞于当着旁人的面说这些,便支开石竹,拉着忍冬的手在桌前坐下。
“你当知道我也勉强算是个大夫,我医术不精,一般的毛病倒还不至于难倒我。你不喜由外头的大夫替你瞧病,不如就跟我说说,若是真能替你医治好,岂不是件好事么?”
忍冬忍着羞窘,将病症告诉楚明熙,楚明熙又细问了几句,明白忍冬这是老毛病了,因着病的地方又有些尴尬,也难怪忍冬觉着难以启齿,宁愿忍着不适也不愿提及此事。
楚明熙写了药方子,本想命人去外头抓药,想着事关忍冬的隐疾,给旁人知晓了总归不大好,且近来府里的下人做事又不尽心,还不如她亲自去一趟药铺买些药材回来帮忍冬熬药。
楚明熙收拾妥当,叮嘱忍冬在屋里好生歇息,带着石竹出了宅门。
走到大门外,迎面便瞧见一个婆子等在门外,见了楚明熙就道:“二姑娘,您可让老奴好找!”
开口就唤她二姑娘,那多半是楚府的哪位妈妈了。
楚明熙看了对方一眼,直截了当地道:“这位妈妈,是楚府派您过来的?”
婆子点了点头,又道:“老奴还以为您跟着太子殿下住进了东宫,倒白跑了一趟,寻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您还住在旧府,这便赶紧过来找您了。”
楚明熙察觉出来人语调里的揶揄,神色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