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贰章
她不想再被他蒙骗,而他往后也不必再感到为难。
容玘看着她,渐渐失了耐心。
他从不知她是如此的不识好歹。
他娶旁的女子为正妻,她便拿离开他一事相挟。
她已有了良娣之位,从今往后整个东宫也唯有太子妃和她这位妾室,他再不会纳旁的女子,无论日后他如何需要依仗楚家和定南侯府,他也绝不会由着楚明燕欺辱她。
难道他待她还不够好么?
“明熙,是不是你以为,从前你对孤有恩,孤就该应允你所有的事?”他起身朝她走近了半步,居高临下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寒,“你想霸占正妻之位,孤就该如了你的愿,许你太子妃之位么?”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孤’,也是头一回对她说话如此刻薄冷酷。
楚明熙袖底下的手指攥得泛白。
她在意的是太子妃之位么?
容玘根本就不明白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我从未这般想过,我也并非想要霸占正妻之位。”
她一壁说着,一壁有些想笑。
在他眼里,她果然不配当他的妻子,否则,又何来‘霸占’一说?
“我别无所求,只求殿下能允我离开。”
容玘分明还是那个模样清俊的公子,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她不是在说笑,她是真的动了去念。
她是不是以为,他离了她便当真没法子可想了?
他最恨的便是被人要挟。
“楚明熙,孤心意已决。太子妃之位只能是你堂姐的,而你,就安安分分地当你的良娣,不要再挑战孤的耐心。”
容玘眼中露出罕见的厉色,“念你从前曾帮过孤,今日你说的这番话,孤就当从未听过。你好之为之,否则,莫怪孤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一字一句,狠狠砸进楚明熙的心口,仿若剜心一般。
她本以为已经没有任何事、任何话能伤到她了,可哪怕是一道旧伤疤,被人狠命撕开时,仍旧能让人痛得要命。
密密麻麻的痛席卷而来,胸口窒息到几近昏厥。
她本想给彼此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结果却还是不能如愿。
“我出身低贱,怎配当殿下您的良娣!”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仰起脸看着容玘,脊背挺得笔直,不愿露出半分软弱,“以我的感情许我良娣之位,殿下您更不配!”
***
这话犹如直白的打脸,容玘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相识三年,她温婉恬静,待他温柔小意,他从未料想到她言语能如此尖酸刻薄。
他窘迫而愤怒,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人扯下了遮羞布。
室内静默了片刻。
“明熙,你既不知悔改,那便继续待在此处好生反省反省!”
他来之前本想着她若乖顺懂事,便叫丫鬟收拾收拾东西,将她带去东宫与他同住。如今看来,竟是大可不必了。
他错身越过她拂袖而去,行至门外,站在廊下沉声吩咐垂手立在院子里丫鬟婆子:“楚良娣言行无状,即日起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踏出府里半步。如有违令者,孤必不轻饶!”
楚明熙垂眼看着脚下,眼底全是细碎的泪意。
从前他只是想要利用她,才会勉强与她虚与委蛇,忍着不喜娶了她进门。而今两人撕破脸皮,她又对他再无用处,他自是不必再装了。
***
容玘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下令禁足楚明熙,石竹和忍冬听了大惊失色。容玘面色冷肃,显然当真起了这个念头,绝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容玘跨出院门,两个丫鬟放心不下楚明熙,匆匆进了屋里。
楚明熙背转过脸去,抬手抹了抹脸颊,腮边隐约有丝丝泪光。
两个丫鬟踌躇着不敢上前。
楚明熙将泪意压回去,走到桌前坐下,找出一方檀木小匣子将其打开。
她从匣子上收回目光,神色平静:“银票和银子都在这匣子里么?”
忍冬不由奇道:“夫人,您这是……”
方才太子殿下发令时声音并不算小,夫人不可能听不见院子里闹出的动静,可若说夫人知道太子殿下命人禁她足,夫人还因此流了泪,现下怎地又是这反应?
“别处应当还有几两银子,不过大多都放在这匣子里了。”石竹迟疑地道,“夫人,您问这是要做什么?”
“把银票和银子收拢起来清点一下。”楚明熙抬起眸子,眼眶还有些泛红,“不日我便会离开此处,手里总得有些银子才是。”
石竹和忍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道:“离开此处?”
“离开此处,往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她来回打量着她们俩,“你们是愿意留在此处,还是与我一同离开?”
既是下了决心挣脱樊笼离开容玘、离开京城,很多东西便该早早准备起来。女子在外生存不易,且此次前往湖州,迢迢千里,焉知途中会遇到什么难题,她总该多筹些银两傍身,如此才能安心些,就是不确定石竹和忍冬可否愿意与她一同走。
石竹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当真决意离开此处么?”
夫人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当初为了治好太子殿下的眼疾,夫人不惜冒险上山采药,结果还伤了腿脚,后来脚上的伤虽好了,却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三年的感情,岂舍得说抛下就抛下?
楚明熙眼睫轻颤,卷长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我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再劝。”
从前容玘面上待她极好,她便傻傻地以为他爱重她,其实他心中不过对她存了利用之心,一切都只是她在痴心妄想罢了。
先前的一切,就当她犯了一回傻。
“你们不必急着答复我。是走还是留下,尽管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她们若是愿意跟她一同离开京城去湖州居住,往后的日子自是不如府里的光鲜体面,但她定会尽她所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若她们想留下,她也尽量想个法子替她们安排个好去处。
容玘和她矛盾早生,裂隙已成,好在容玘从不是个苛待下人的主子,谅必石竹和忍冬假使真要留下,他也不至于亏待了她们。
石竹上前两步:“奴婢没什么好想的,夫人去哪儿,奴婢便去哪儿。”
夫人和她是打小就有的情分,夫人待她情同姐妹,哪怕夫人撵她走,她也绝不会离开夫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