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刘心言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原本有的七八分姿色被扭曲得只剩下两分，甚至那两分也摇摇欲坠即将消失殆尽，实在说不上美好。
跟楚励行第一次见她时的性感野性像是两个极端，和广府抓贼的土气和活力、日常交往中的理智笃定、亲密暧昧时的三分羞涩七分诱惑等等，更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看她咧开嘴大哭，看她想拥抱他寻求安慰却被安全带挡住，楚励行除了有一点好笑之外，剩下的所有情绪都只是心疼。
如果换作上帝视角向下俯视，就会发现他们的感情，从色相开始的吸引，后面如朋友般各有目标携手共进的默契，到现在又有了怜惜、怜爱的柔软，仿佛水墨画增添了颜色，玩偶拥有了灵魂般，整个都深邃、厚重起来。
楚励行也像抚摸到刺猬的肚皮一样，以她的脆弱而脆弱，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他为她解开安全带，拿手帕给她擦眼泪鼻涕，把她拥入怀中轻拍后背，安抚她，给她以慰藉。
他没有说话。大概觉得这种时刻说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提供一个安稳的肩膀让她自己平复。但他也不是什么声音都没出。听她哭累了，他就开始唱歌……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并不算太高……”
从没听他唱过歌的刘心言扑哧就笑了，一边抽噎着一边推开他，擤一把鼻涕说：“我为什么飞也飞不高？我一定要飞得特别高给他们看看。我妈一定特别特别骄傲，特别特别为我自豪。”
楚励行噙着笑点头，重新在车里翻了卷手纸出来给她，开玩笑说：“你当然飞得高，现在你连拖后腿的都没了，会飞得更稳更好。”
“嗯！”刘心言用手纸清理干净自己，把一堆垃圾——连同那块一看就很贵的手帕一起包起来，这才想到不好意思，“我回头买新的给你。”
略过这个尴尬话题，刘心言拽过他肩膀查看，“不过我寻寻觅觅的温暖怀抱倒是有了。特别温暖。”
他肩膀上已经被自己抹湿一大片，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成分。刘心言讪讪地抚了抚，重新靠坐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楚励行也不以为意，对她笑笑就发动了汽车。
大年初一清晨的京城大街上，除了零星加班的人们根本没有几个人、几辆车。楚励行油门踩下之后就再也没松开过，用飞驰电掣来形容也不为过，正好帮刘心言恢复情绪。而刘心言到这时才详细说了一遍发生了什么。
楚励行没有评价。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固然有些冒险，甚至血脉的顽固性也无法保证未来会怎么发展，可自己的女孩筹谋已久的事最终实现，除了替她高兴，做她仅剩的依靠，还能说什么呢。
“跟我回家吧，见见我爸妈，还有我爷爷、哥嫂、姑姑、叔叔、堂哥堂姐。”不然回去还要自己做饭，她那个家里除了对联和福字之外没有一丁点年味，显得凄凉又孤独。
刘心言嗔他，“等等，之前只说见你爸妈和爷爷呀，怎么冒出这么多人？”
“大年初一嘛，大家都聚在一起了。”楚励行道。
“我不去，显得我是无路可走的孤女似的。”刘心言嫌弃，“我可不是飘零的落叶无根的浮萍，就算没有妈妈远离生长的地方，可我有追求，有事业，有能力，现在还离开了讨厌的人，不知道多舒爽！我要回家画稿子做衣服了。”
“……好吧，那就还是过两天吧。”楚励行无奈。
不过就算带她回去大概也会有疏忽，因为今天拜年的人一定很多。“那我带你去肯德基买些吃的。晚上再来看你。”
事实上，楚励行并没有等到晚上。
仿佛有了点PTSD一样，明明肯德基买了足够刘心言吃三餐的食物，到了中午，楚励行还是匆匆赶来一趟，用食盒提来三盘菜一盘饺子。
傍晚时又开车运来糖、水果、各色干果，单单外国巧克力就两大盒。
到了晚上又过来，还是双手提满了东西，让脸皮厚的刘心言都不禁担忧，“你这几趟该不会把招待客人的存货都搬空了吧？还是说客人送的礼都拿过来了？等我去见你爸妈时是不是还要回答，为什么把你当羊毛薅。”
脱下大衣的楚励行被噎到。他今天确实来得频繁点，但想起她哭的样子，在家见客人都见得心神不宁。
“不会的，这两袋都是小辈们带的新鲜玩意儿，画报、磁带什么的。放家里也没人看。”
他甚至运了个收录机来。看她又要开口，楚励行连忙自己抢先说：“这个先放你这里，等我们放完假会带去办公室给大家听。”
刘心言：“……”
××
年初二，楚励行的“应激反应”就恢复了一些，只来找过刘心言一趟。
年初三，各企业单位的最后一个休假日，就到了约好的刘心言登门的时间。
倒也不是一定要这么正式定好日子什么的，只是楚励行的爸妈好像有点担心他同性恋甚至无性恋一样，从小就远离女孩子的小儿子突然找到个对象，下意识就郑重起来。
白卉从昨天就安排保姆准备耗时又复杂的大菜，早上起来还检查家里卫生（明明过年前刚大扫除），检查儿子的房间、要穿的衣服，甚至要帮他打领带！
楚励行：“……”
楚励行无奈，“妈，我衬衫外边有毛衣大衣还有围脖不方便系。再说去接上她就回来了，你冷静一些！”
白卉只好放下领带，又想帮他拽拽衣襟，整理领子：“你让我怎么冷静？自从你小时候被那个领导家的谁骚扰得连学都不想上，只能送你出国，回来后也说起女孩就烦，想让你相亲都不能提。谁知道你自己就找着了。”
楚励行笑笑。
“你也一直不说她哪里人喜欢什么，害我连准备都没着没落的。她会喜欢咱们家吗？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一改的……”
白卉一边唠叨一边跟着楚励行走出房门。楚励行转身握住她肩膀坚定道：“放心吧，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