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
元旦这天的天气并不好，虽然没有下雨，但全天都没有太阳。天空是灰蒙蒙的，微风轻轻吹过，给人一种强烈的阴冷感。
陶星月坐在欧阳雪跑车的副驾驶座上，手里捧着一束不大的花束，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花束主要由红色、白色、黄色的康乃馨构成，中间夹杂着几朵木棉花，小巧精致、包装仔细，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欧阳雪开着车内的音响，贝多芬第三交响曲最后一个乐章成为了此时两人之间的背景音乐。时不时的侧头观察一下陶星月的神色，今天的她显得比平时更加沉默。
没用多久，她们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位于Z市郊区的墓园。
两人在停车场停好车，陶星月拿着花束走在前面，欧阳雪从车里也拿出了自己事先买的花束。她的是一捧最常见的白菊花，从包装手法上看，似乎和陶星月的并不是一家花店。
每年的这个时候，上午十点左右，陶星月都会来这里扫墓祭奠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中，还未记事的年纪里，父亲就已经去世了，有关对方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身边人的讲述。往年一般都是她妈妈带着她来这边，今年换成了欧阳雪。
其实之前她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来的，毕竟今天不仅仅是她父亲去世的纪念日，同样也是欧阳雪的生日，扫墓这种事，对于寿星总是有些不吉利。不过还未等她做出什么，欧阳雪一大早就找上了门，主动提出载她来墓园，陶星月便没有坚持。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平头，眼睛很大，开心的冲着照片外的人笑着。这并不是一张证件照式的标准正脸角度，更像是从某张日常照片中裁剪下来的，即使是单调的黑白两色都不能掩盖上面人的快乐情绪。
将带来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陶星月看着照片，什么话都没说。欧阳雪紧跟着她放下了自己的带来的花束，站在退后她半步的距离，同样沉默着。
张了张嘴，发现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后，陶星月放弃了。她蹲下来，用手轻轻拂过十分干净的黑色大理石卧碑，没话找话的跟欧阳雪说道：“这边管理的不错啊，卫生是有专门的人在定期打扫吗？”
欧阳雪四下扫视了一周，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打扫的这么干净，是有什么人刚刚来过吧？”
她会这么说，不仅是因为干干净净的黑色大理石，主要还是看到了墓碑前放置的三支白玫瑰。
陶星月没有反驳她的说法，蹲了一会儿后就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了。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父亲，她究竟是没有同他相处的任何记忆，因此这份亲缘，只能说是有缘无份吧。
即便是想要怀念，她也无从念起。
在两人往墓园外走的时候，意外的碰上了一位七十多岁、身材硬朗的老年人士。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看到她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小月，来给你爸扫墓吗？”
“爷爷？”陶星月也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是的，我过来看看我爸。”
“哦哦，你有心了。我本来是想要下午过来的，但是有点事，就改成上午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对无言，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中。
陶星月目光游移着，头脑风暴般的想要找个理由离开这里；陶爷爷也是如此打算的，并且先一步找到了话题。
“这一位就是你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我记得是姓欧阳来着？”
欧阳雪主动叫人打了声招呼：“爷爷好，我叫欧阳雪，陪小月过来的。”
“嗯嗯，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们之后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一步了。”欧阳雪看出两人的不自在，主动开口提出离开。在她说出口后，陶星月和她爷爷都松了口气，互相点了点头，十分尴尬的立刻分开了。
等到走的稍微远一些后，陶星月站住，转身朝墓碑的方向看过去。陶爷爷只身一人前来，没有带任何的东西，站在墓碑之前，身姿挺拔。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周身的气息十分平静，从外表看，任何人都难以猜到他是来给自己儿子扫墓。
比起儿子，更像是来看某个朋友。和他说说话、唠唠嗑，谈谈最近的烦心事，缅怀一下曾经的辉煌和如今的落寞。
陶星月就那么转头看着，看了足有两分钟。欧阳雪没有催她，等到她看够后，两人才缓步回到了停车场。
“还有三个多周就要过年了，阿姨今年回来吗？”
欧阳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陶星月她妈妈是否有回来过年的打算。
“我给我妈发了消息和邮件，不过她还没决定。都这个时候了，估计是不回来了吧。”陶星月掏出手机，一边翻看历史记录一边回答着，“她好像在非洲，那边的网络信号不太好，时灵时不灵的，我几乎每个月才能收到我妈的一封邮件。”
“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阿姨会照顾自己的，你别太担心了。”
“我不是在担心她，只是有些不开心而已……”陶星月的三角嘴撅了起来，不满的嘟囔着，“每次都给她发一堆的消息，结果就只会我几个字，感觉她好敷衍啊。”
“除了每个月都给我打钱，她几乎就不管我了。哪有这样当妈的啊，真是的。”
“阿姨一直都这个样子，她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吧。”欧阳雪随意说了一句，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出道当偶像这件事，阿姨知道吗？”
“嗯嗯，她知道，还祝贺我了呢。”聊起这个，陶星月明显开心了很多，“说我能够在毕业之前就找到工作，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之前以为我学的这个专业，会很难就业呢。本来她都准备好让我继续开家里的培训班，出道当偶像之后，反倒是让她放心了很多。”
“……是吗？”欧阳雪嘴角抽了抽，“阿姨不反对就行。”
一般来说，听到自己的女儿出道当偶像，家长应该或担心或高兴才对吧，陶星月的妈妈居然会是这种反应，只是将它当作一份工作吗？
以欧阳雪对于她的了解，对方肯定是真心这么想的。该说她是神经大条吗？偶像这种职业，怎么说都算是明星吧，如果从安稳生活的角度出发，估计不少家长宁愿自己的孩子去开培训班，反正饿不死。
“你这样，算是提前为学校完成了就业指标？今年要毕业了吧，毕业之后打算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偶像事业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