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毓秀堂弟子才有的“秀”字铜簪,簪尾锋锐如刺,本意是给弟子在绝境之中用以自裁的,锋利不下于匕首,抵在皮肤上稍稍用力就割出了血痕。
“陛下果然好胆识好气魄,难怪能布下这等草菅人命的狠局,真枭雄也。只是眼下臣侥幸占了先手,陛下若不肯纳臣之谏,恐一时片刻便要山陵崩了。待明日太子登基,大赦天下,陛下苦心孤诣筹划多年的大事将与陛下性命一并付诸浮云,岂非可惜?”
皇上被制住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他向下望去,果然皇后与贵妃都在镇定旁观,毫无相救之意。
“你是襄王妃,为何盼望太子登基?”皇上沉吟片刻,问道。
李善用心中一突,暗道不妙。皇上实在是她见过最棘手的对手,眼光又准,出手又狠,稍有漏洞便要被他捉住猛攻。
她手中无兵无权,之所以能设下这死中求活之局,所倚仗的无非是承恩公与史家的暂时联盟。这两家争夺储位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只因眼下两家有着共同的敌人,才被她说服暂时放下储位之争,达成联盟。
这一局正如沙上建城,看似气势磅礴,却是轻轻一推就会土崩瓦解。而皇上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正是既准且狠地戳在了她最致命的脆弱之处。
果然,贵妃面色一滞,一丝微妙之感在空气中陡然弥散。
李善用原本打的是以诈取胜、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因此不急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想引导皇上焦虑猜测,自己一步步踏入心理弱势。可是,皇上其实那么好对付的,一句话就逼得她不得不开门见山。
这一手棋,却是李善用略亏了。
李善用沉声道:“于陛下而言,无论皇位交到哪位皇子手中,都不如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陛下降罪己诏,自承过失,为太子正名,释放被羁押的无罪之人、抚恤无辜死难者,臣自然保龙体无虞。”
“罪己诏?你胆子不小!”
皇上抬手去拉抵在颈上的纤手,李善用立即加了几分力量,警告道:“请陛下稍安勿躁,以免臣一时紧张误伤龙体。”
“罪己诏绝无可能。”李善用目光炯炯地盯着皇上,皇上便也深沉回望,片刻才道,“不过,朕可以拿另外一样东西交换。”
李善用冷笑:“陛下的性命重于泰山,在臣眼中再没有别的什么值得这个分量了。”
“值不值得,要看了才知道。”皇上扬声下令,“出来吧!”
御座之后的屏风后面,应声转出一个人来,身着鹰扬卫服色,手持匕首,也挟持着一个人,正是从昨日起就失踪了的襄王孟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