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及笄
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笑的这样开怀了,她觉得自三姐姐回来后,她的身子和精神都比以往好上许多,如今……她平安地度过了十五岁,或许……她还能等到十六岁,十七岁……若是能活到母亲离世之后,那就更好了。 祁云兰对这个环境还有些陌生,夫人们极其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强撑着自己不露怯,不能露怯,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夫人们的祝贺,以微笑回应。 祁云萝倒是平静许多,比这再大的场面她都经历过,如今只是轻松应对,偶尔透过人群看着祁家人,见众人都喜气洋洋,她也不自觉地笑着,只是偶尔脑海闪过前世那座紧闭的祁府大门,微怔,片刻后又摇摇脑袋将它忘却。 今日的主角不是大房,及笄礼后,母女俩就回了房。 祁云莘挽着大夫人走进院子,侍女便没再跟上来。 祁云莘看着满府的红绸,道:“原以为郡主能来做三妹妹的主宾便是很好的事了,没想到,郡主因着三妹妹惠及到四妹妹和五妹妹。” “谁说不是呢。” 祁云莘开玩笑道:“早知能得郡主抬举,母亲当日把我送去五叔家好了。” 大夫人笑着瞥她:“我就你一个姑娘,送过去了我可舍不得。” “我今日瞧着二叔母的欢喜都带了几分苦涩。” 大夫人不知想到什么,沉了声音:“你二叔母确实苦。” 祁云莘对当年之事听过几句,并不十分清楚。 大夫人见女儿探究的眼神,解释道:“你瞧着你二叔母如今淡泊,除了云茵,什么都不管,贺望舒在二房院里都快比得上她了,并非她大度,不过是因着云萝的事清醒了。” “当年你大祖父亲自来说要过继你二叔的孩子,你二叔二叔母起初是不乐意,你祖父去劝了几句,你二叔就转了口。” 祁云莘问道:“祖父说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是你大祖父来时就说过的一句话,”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大夫断言,你五叔母只有一年可活了,借这个孩子,不过是让她不再沉浸失子之痛,走的安心。” “大抵是这句话,想着你五叔母没几年可活,左不过几年,便能把孩子接回来,凭着郡主的纠葛,你二叔也能不再外放,调任回京,可惜这人算不如天算,云萝这一去,你五叔母续了十五年的命……后来,你二叔果然调任回京,但他们夫妻到底不能如初,又因着云茵病弱,你二叔母便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了。” 大夫人停住脚步,看着祁云莘:“我说这事,是希望云莘你记住,筹谋可以,但是,不可以赌。” **** 东安候府。 裴煜闲来无事,正在屋里看书,裴栋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进来,看着儿子在看书,他咳了两声。 裴煜头都没抬,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他父亲还会有谁? 裴栋走到裴煜面前,拉了椅子坐在裴煜身边。 “今日三月三,你不出门吗?” 裴煜翻了一页:“不出。” 裴栋提醒道:“平临巷今日热闹的很,你,不去看看?” 平临巷? 见儿子身体一顿,嘿,他就知道有戏:“平临巷尾祁家,他们家姑娘今日及笄。” 裴煜自然知道,他父亲怕是因为柿柿拿了他的玉佩以为他对祁家姑娘有意。 “哦。” 知子莫若父,见儿子这幅模样就知道他猜出了他的来意,他也不废话,直接挑明:“及笄了,可以提亲了,你若是有意,为父就跑这一趟,把亲事定了,省的你祖父日日写了信来骂我。” 祁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了,传不动了,他过了弱冠之年,府里却清静的不行,想抱孙子的老侯爷便是在济州都不放过他。 裴煜放下书,言辞恳恳:“父亲,我与祁家姑娘无意,你莫要毁了她清誉,她是要嫁到林家的。” 平阳郡主为林端与祁云萝牵的线,虽然还没定下来,但京中早有风声,裴栋自然也听过。 裴栋不在意地说道:“婚事还没定呢,你还有机会,再说,你小时候不就说要挖林端那小子的墙角吗?如今正好。” “孩童时说的话如何能当真。” “真的?” “是。”裴煜从不说违心话,他对祁三姑娘确实无情愫。 “不是的话,你给你祖父回信。” 裴煜狐疑地看向裴栋:“祖父怎么会知道?” 这才几天? “我怎么知道,许是王家传了信,你们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连王家都没瞒过去?” 裴煜也不知道。 裴栋看着裴煜的模样确实不像骗人,道:“王家三日后到京,我向皇上借万御医,没借到,皇商只给了谢御医,凑合着用。” 万御医医术精湛,若非御体有异,皇商不会不允,裴煜心头一跳,面色却如初。 他转了话题,略担心开口:“祖父身体虽然看着康健,只怕就比王老将军好几分,济州不必京城宜人,还是接祖父回来的好。” 裴栋听到这话起身一把推开椅子:“我是劝不动的,这么多年,就你出生,他回来了,匆匆看了你便又回济州去了,这么多年,他过不去心里哪个槛啊……” 何止他呢。 裴栋提醒着:“今日上巳节,去宫里给皇上请个安吧。” 皇上的身体是否康健,他不愿与裴栋说,可裴煜的话就不一样了,不管如何,他们都深处旋涡,万事都要早做准备好。 “是。” 而被人惦记的万太医,此时此刻并不在皇宫,而在镇北将军府。 满是伤痕的背上扎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许轻舟脸色苍白,嘴唇乌黑,趴在床上。 万太医慢慢扭着银针,待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时,许轻舟呕出一口黑血,吓极了人,但这口黑血出来,许轻舟的脸色却有了几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