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病
陆雪绵一路追到了三条街道外，并没有看到贺梦笙。
也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哪里，会不会被朱欢找人刁难，她真的很担心。
正准备去大院那边看看，天上却下起了大雨。
她只能临时找了个书店进去躲着。
如今已是八八年，距离改革开放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个体经济蓬勃发展，作为学生，感受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书店不再是新华一家独大了。
街头巷尾，多了很多民营的小书店。
有出租港台小说的，还有唱片，电影电视剧的碟片等等。
她右手边就放着一部热播剧的碟片，名字叫《帝王，将军与宠妃》。
她记得这是贺梦笙写的，不过他的署名不是这三个字，而是“庄生梦雪”。
原文里面，在他死前不久刚好接受过一次采访，记者问他笔名为什么叫“庄生梦雪”，他说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就把自己和她的名字糅合到一起了。
当时记者就问他，这个女生是不是叫“庄雪”，毕竟贺梦笙自己的名字里有“梦”有“sheng”，剩下两个字应该都是他心上人的。
他笑着面对镜头，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没全对，也没全错。”
这两句话像是重复的废话，不少人嘲笑他玩弄文字游戏，不过他没有再做任何回应。
紧接着，不出三个月，他就因为小人盗取稿件惨遭下毒，死去的那年才二十七，正是大好年华。
如果陆雪绵改变不了这一切，那么他这个天纵英才就只剩三年可活了。
而陆雪绵，也将在四年之内为了调查凶手而被害死。
想到这里，陆雪绵心里有种难以明说的紧迫感。
她把手里的电视剧光碟放下，看着外面混沌一片的世界，只能耐心地等待雨过天晴。
因为实在无聊，便去了里面的书架找找有没有自己想看的书。
偏在这时，对面的书架后面传来了阵阵私语，听起来像是朱欢的声音。
陆雪绵下意识抓起书本挡住了脸，往书架上靠了靠。
在电闪雷鸣的背景音里，她勉强听到了一些对话。
“你真的要报复贺梦笙？”
“我今天可是吃了大亏了，怎么着也得让他吃个瘪才好。”
“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能做，会被怀疑的，你帮我做。”
“一个意思，你说，我去给你办。”
“简单，王江生又去赌了，这次可是欠下了十几万呢，你放出风去，就说眼下热播的那部什么帝王将军就是贺梦笙写的，光是一个剧本就卖了五十几万。到时候王江生肯定会撺掇王沁柔嫁给贺梦笙骗钱，甭管成不成的，先恶心恶心贺梦笙再说。”
“可是贺梦笙不是喜欢那谁吗？”
“就凭她，也想癞ha蟆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哎，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姐跟他大哥是一个航班上的，一个机长一个空姐，套个话还不简单吗？他大哥又是个愣头青，没有心眼子，我姐随便诈了一下就问出来了。”
“怎么诈的？”
“简单啊，就说要给他说对象，他哥一听就拒绝了，说他以前收拾家里的时候看过他的日记本，知道他心里有人了。我姐好奇，就问他那姑娘是谁啊，说出来好让她死心。他那二百五大哥真就说出来了。”
“难怪。”
“哎，朱欢，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不知道，今天才知道。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吧？”
“确实。行了，等会雨停了你什么也别声张，看我的，我也早就不爽贺梦笙这个小子了 ，仗着他老子娘不好惹，整天怼人。上次我问他他三姐怎么还不嫁人，他猜他骂我什么？”
“什么？”
“他说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他姐宁可孤雌繁殖都不会要我。草了，老子有那么差劲吗？”
“孤雌繁殖？亏他想得出来。踏马的，越想越生气，最好是哪天趁他走夜路套个麻烦敲他几闷棍才好呢。”
“别急，我帮你找机会。”
“难，他身边那个邹城跟个哈巴狗似的甩不掉。”
“简单，那二百五是个色胚，上次看到卡拉OK新来的妞儿，撬了他老子的保险柜，豪掷千金就为了换美人一笑，差点被他老子敲断狗腿。”
“你的意思是，用美人计？”
“对啊。朱欢，你就牺牲一下，到时候就说介绍对象，把你妹妹骗出来，怎么样？”
“你踏马的，算计到我家乐乐头上来了？”
“装什么啊，你小时候哪次犯事儿了不是栽赃到了她身上，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妈那次连扇她十个大嘴巴子，脸肿了一个礼拜都没消，课也没去上。”
“那是我还小，不懂事儿，这事不行，有损名节，万一邹城真的对乐乐做了什么，我亏死了。”
“你亏什么？”
“你说呢？”
“哦……我知道了，你是嫌弃邹城做不了家里的主，拿不出多少彩礼钱吧？”
“算是吧。”
“你小子，我就说呢，你装什么兄友妹恭啊。这事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邹城真的把乐乐给糟蹋了，你就去闹，闹急眼了他肯定找贺梦笙借钱。贺梦笙有钱啊，又仗义，他对他身边那几个狗腿子好得不得了。”
“你确定能行？”朱欢还是有点犹豫。
对方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办事，你放心，准能万无一失。”
“那好吧。辛苦你了。”
两人密谋完，可算是换了个话题，一边嫌弃贺梦笙写的剧本恶俗狗血，一边又羡慕人家一个剧本就赚那么多钱。
说来说去，不过是红眼病发作，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日子好过。
不一会，雨停了，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书店。
陆雪绵自始至终没听出来朱欢的狐朋狗友是谁。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人今天肯定在咖啡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宁汉卿带过来的那七八个人里头没有这个声音的。
倒是当时她回头盯着沈清笑的时候，那群排队点单的人里头，似乎有个这样的声音。
但是那些人都背对着她，她也分不清是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