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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从熙哥儿和云爹那三言两语中便已猜出了个大概。
他在十一将要被带走的时候摸出身上的二百两银子,对熙哥儿说想将人留下做个随侍。原本这招不一定行得通,毕竟两人沦落至此已然是任人宰割,对方完全可以搜刮了他身上的钱再将人带走。
但熙哥儿似乎对裴初很满意,或者说对方本就不仅仅是想将五十两买回来的十一送到黄昏后,他笑呵呵的收了裴初的钱,然后大方的将两人留在了一块儿。
两人都被请了郎中暂且看过,十一的伤势比起裴初稍好些,除了右腿因为在爆炸和坠江的过程中骨折而打上夹板行动不便,身上也只有不算严重的擦伤和烧伤。
裴初翻身从床上坐起,而十一则被安置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因为之前试图反抗,这会儿小刺客双手被绑,“所以是谁派你们来行刺的嗯,夜鸢?”
说到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十一眉角猛地一抽,一抬头果然就看见倚在床畔的那个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个居心不良的笑。
夜鸢这个名字是最后熙哥儿走得时候给十一取得艺名,毕竟怎么说也是流落青楼,为了接客得有个花俏的名字。
裴初这会儿靠在床边轻轻喘气,因为翻身坐起的动作额头上被疼出一片细密的冷汗,与在船上冷血厮杀宛若修罗的模样不同。
他现在长发散肩,衣襟下面缠着绷带,宽松的衣领下还能看到他劲瘦的腰肢,与隐约可见几处伤疤的锁骨和胸膛。
一副身经百战又委实病弱的模样,怪不得熙哥儿一买下他,就被安放在这么一处还算宽敞华贵的屋子里。
十一动了动被绳子绑起来的双手,心里知道裴初留下自己是为了打听出他幕后雇主的消息,但想也知道他不会回答的。
他后槽牙轻轻磨了磨,冷冷的瞪着裴初,讽刺道:“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倒是能屈能伸,对这里习惯得很,我该叫您什么?青霄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听到熙哥儿同样为他取得艺名被叫出口后,裴初沉默了一会儿,捂着腹部的伤口没有说话。
但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没过多久又泰然处之的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追问十一背后的雇主是谁,转过目光开始打量起这处房间。遇刺的时候已经距离江南不远,就算船毁坠江,两人顺流直下被冲上岸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出了江南。
本来这次外放被贬,裴初领的巡江御史的职务,然而官凭与任状书都在船上丢失,如今身陷囹圄,一时半会儿恐怕真就难以脱身。
第183章 全男朝堂·二十九
这一年江南的雪下得格外的早,不过十一月初,天上鹅毛飘拂,纷纷洒洒给这十丈软红之地,镀上一层清幽的洁白。
楼下隐隐传来歌声,像是与在流连风月陵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昔日看客,如今却成了戏中人。
十一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身上过于锦绣鲜明的服饰,头发被束成一串落在左肩,略微遮挡住脸上的疤痕。少年眼神凌厉,薄唇紧抿,一身橘黄外褂珠围翠绕,内衬鸦青色藤纹锦袍,犹如深秋银杏般,显出一种冷峻的张扬。
只是刺客的本能是低调隐匿,如此花枝招展简直让十一浑身都不自在。他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原本随身携带的软剑与匕首早就在遇难后被搜刮了个干净,摸了个空的十一,只能暗自忍耐。
两人现在被看管起来,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全,裴初腰上还缠着绷带,手腕处也露出一截雪白,身上穿着一身青衣大袖,内里是一件白色刻丝的袍子。
很简单的装扮,然而他长发披散垂肩,微长的刘海柔和了脸庞的孤俊,脑后的发丝戴着一个嵌翡翠的扇形发饰固定,额心被人用浅绿与胭红的颜料,点缀出一抹花钿,沉静如水,偏偏又好像是雾林里的妖魅成了精。
屋子里的熙哥儿左右看了看,对两人的装扮还算满意,也隐隐能察觉到十一身上带出来的杀气,他毫不在意的卷了卷绣帕,笑眯眯的眼角带着点符合年龄的细纹,让人看着觉得亲切,眼神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只是如今你们既然已经进了伊人笑,便生是伊人笑的人,死是伊人笑的鬼,你们过去已经与你们没有任何瓜葛。”
“听明白了吗?青霄,夜鸢?”
熙哥儿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打手,这段时间在裴初和十一的饮食里也掺了些软筋散限制着他们的行动,因而在两人面前,熙哥儿才如此有恃无恐,并且看样子这伊人笑的背后更有着令熙哥儿具备足够底气的强大靠山。
“啊,明白。”裴初散漫着眼神应话,看上去心不在焉,但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配合的样子,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熙哥儿将他们当做了落难的江湖人。
十一躲在后面白了一眼,倒也没反抗的点了点头,两人的识时务让熙哥儿和善了神色,他扯着帕子笑了一声,道:“倒是比另外四个聪明了一些。”
这说的自然是之前被云爹一同卖进伊人笑的四个小郎君,虽然不知是被从哪里带过来的,但一开始几人都做出了一番顽抗,到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熙哥儿好好的收拾调教了一番。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熙哥儿对着两人的配合甚至表现出些许遗憾。
“令人不舒服的家伙。”
熙哥儿走后十一冷冷的发表评价,屋子里燃着木炭,有些滞闷的空气中裴初微微打开了窗户,他不予置评,垂眸看向楼下的景象。
六角的灯笼在冷风中轻轻摇晃,楼下白墙黑瓦,小桥流水,廊桥枯柳被新雪覆盖,偶尔三两只小船漾开河面来往青楼接客。歌舞升平,一派江南盛景。
“说起来江南从前好像是南王的封地。”裴初喃喃自语,侧眸轻瞥望见十一脸上并无反应,不如说小刺客现在兀自有些烦躁。
原本的刺杀任务失败,不仅让目标活了下来,还一同受制于人,从小经历残酷训练的十一,已经很久没落到过这样难堪的境地。
而今晚熙哥儿就打算让几个新人在伊人笑露面,几个盛装打扮的新人先是被带到船上,绕着江水游览了一圈,然后再是被带回了伊人笑。
就这样知道伊人笑又来了一批新人以后,今晚的烟花地比平日还要热闹些,台下人群涌动,宾客络绎不绝。
“青霄,你最后上台。”被这样嘱咐的裴初莫名其妙的回了一下头,实际上新人都是上场比较早的,最后的台子一般都是留给名声响亮的花魁。
看着裴初的目光熙哥儿不以为意的笑了下,他掀开帷幔看着外面的舞台平静道,“前些日子胧歌死了,我总要捧个新的台柱子,青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说这话时脸上仍旧笑眯眯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