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一）
许远汀从睡梦中醒来，一时失神。
她太久太久，没有梦到过时奕了。
是因为最近经常听到他的消息吗？
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这会儿室内一片昏暗，完全辨不出时间。
许远汀伸出手，摸索向床头柜上的手机。
6：57，不早不晚。
对于工作日来说，很难再睡回笼觉了。
许远汀索性解锁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两个小红点。
时奕：【9月19日（下周五），有空吗？】
韩子轩：【后天晚上六点半，宴宾楼三楼鸿雁居。】
许远汀一愣，时奕这是群发还是……发错了？
自从她出国，他给她打了二十三通电话未果后，便再没主动联系过她。
他是有分寸的聪明人。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年前，他将诊断结果拍给她，向她报平安。
多么讽刺。
许远汀甚至一瞬间产生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他被盗号了吗？
但，一大早上六点钟就发消息的盗号贼，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她笑着摇摇头，不去管这条消息，转而去回复韩子轩：【知道了，周日见。】
没想到韩子轩秒回：【是周六！！】
嗯？你不是凌晨两点发的消息？今天周五啊。
难道是我还在做梦，咱俩不在一个时区？
许远汀回复一个问号，调侃了句：【起这么早？】
韩子轩直接一条语音过来：“别提了，我还没睡。最近在拍的这部戏快杀青了，疯狂补拍夜戏镜头。对于我这种夜猫子来说，只要还没睡，今天就没过完。”
许远汀咋舌：“影视行业也这么辛苦啊。”
韩子轩回：“当然了，越往金字塔尖走越累。不过你知道我最近这部戏的主角职业是啥不？是程序员哈哈哈哈哈哈。”
这串看似无情的嘲笑，很好地驱散了许远汀一大早的怅然。
她在心里略微庆幸地想着，还好自己转行了。那么，自己做的每个决定应该都是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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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中，邻近下班、又没有来访者的这段时间，是许远汀最喜欢的。
她会打开电脑，边听歌，边看心理学知名期刊上的前沿论文。
桌面上的座机突然响起，这是医院的内线电话，说明前台有人找，也许是新的预约。
许远汀接起：“喂，您好？”
前台小护士先解释了一番：“许医生，是这样的，刚刚有位先生说自己最近深受情感问题困扰，点名了要找您，所以我将您的工作电话告诉了他，大概他一会儿会联系您。”
“嗯？他本人没来吗？”一般人预约都会来线下，通过与每位医生直接接触，选择与他的问题最契合或者最符合他眼缘的一个。
毕竟有些问题，不是能在电话里解决的。
“是的，”小护士转述道，“这位先生说因为工作原因他今天没办法来，但又想提前预约，所以想先跟您聊聊。”
“好的，我明白了。”许远汀挂断电话，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她拿出纸笔，准备一会儿边聊边记录，座机已然再次响起。
许远汀拿起听筒，穿越嘶嘶的电流声，一道清透的嗓音传来：“许医生，你好。”
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圆珠笔，砰然坠落至桌面。
“喂？许医生？”对面见她久久没有回音，又轻声反问了一遍，似乎疑心自己打错。
许远汀慌忙定下心神：“你好。”
她拾起圆珠笔，在手中转了两转，方才能平静发问：“请问您的姓名？”
对面顿了几秒，如实答道：“时奕。”
许远汀顿感荒谬，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时奕知不知道和他通话的人是她？
为了让自己不显露出任何异样，她按照流程确认：“是哪两个字？”
“时间的时，神采奕奕的奕。”
好像再没有了逃避的机会，现实摆在眼前，时奕真的找上门来了。
许远汀又突然开始庆幸，幸好两人只是通电话，无需线下见面，那……
她战术性清嗓，正准备说话，那头时奕继续说道：“我的问题，想必许医生已经知道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了。”许远汀机械应道。他一口一个许医生，叫得她头皮发麻，让她只想尽早结束这通电话。
“时先生，如果想预约挂号，建议您还是线下来比较好。”
许远汀吃准了时奕不会来。
一则他最近在苏城演出，虽然苏棠二城距离不远，但来回往返到底麻烦。
二则他好歹也算半个知名人物，想必不会贸然来心理医院就诊。现在互联网如此发达，如若被有心人发现拍了他的照片放到网上，搞不好会成为他的污点。
她本以为时奕还会再争取一番，已经提前想好了下一步说辞，没想到他哼笑了一声：“哦，那好遗憾。”
倒像在嘲讽她自作多情。想必他心血来潮，并不如何认可她的专业。
许远汀垂眸：“如果时先生没有问题的话，我挂断电话了。”
时奕却又像是突然回心转意，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或许，我可以线上咨询吗？比如微信。”
这是间接承认他知道她是谁了。
知道了，还指明了想向她咨询情感问题，许远汀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别扭。
她紧紧盯着自己在白纸上写下的时奕二字，又把它们涂抹掉，直至看不出本来面目。一面答：“不可以，线下按时收费，明码标价。”
“熟人也不打折？”
“不打，1200一小时，一口价。”而且，我现在和你也不熟，许远汀在心里默默补充。
她突然感到烦躁，直接将写着时奕名字的白纸团成一团，扔到纸篓里，彻底毁尸灭迹。
“时先生，还有事吗？”
“好的，那麻烦许医生了，再见。”男声依然平静，衬得她的心潮起伏像个笑话。
许远汀不愿说再见，沉默地不说话，直到半分钟后时奕那边挂断，她才放下听筒。
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