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尘
的公子哥。
为首的那位披着绣金边的暗红长袍,提着笼中两只鹦鹉,大剌剌地挺着肚子朝她们走来,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在他身后勾肩搭背的两位对比起来倒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一青一紫的长衫配上高高束发,干练又简单。
嘉荣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最后那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灰白束袖长袍,领口处翻出的暗红里衫为整个人平添一丝生气,腰间系着的如意结玉佩玲珑剔透,是罕见的梨花样式。
他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面容明朗干净,挑起的眉梢勾起半分恣意张扬。
嘉荣观察半晌,只见那人嘴角噙着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慢悠悠地跟在三人后边走着,安然自得仿若来云游一般。
四人走近,提着笼子的公子哥朝嘉荣姐妹讥笑道:“神女们姗姗来迟,莫不是为见我们还特意梳妆打扮?”
原来刚刚是他在远处说话。
嘉荣素来最烦此等口轻舌薄之人,当即回怼:“这日头还未爬过头顶,我姐妹二人并未误了时辰。这位公子言语之间不饶人,不知是魔界小君还是人族皇子呢?”
不等对方开口,她的目光两秒自上而下轻蔑扫过眼前人,接着连珠炮式自问自答道:“人界最是崇尚礼节,自是不会对刚见面的姑娘家指指点点。”
她提着萤雪剑跨步向前,对上那人的眼睛:“如此轻浮,想来阁下十有八九必是魔族那位臭名远扬的废物少主祝壬了吧。”
“也难怪。”嘉荣憋憋小嘴望着天叹了口气,“蠢笨如斯,魔界少主的威名这些年竟生生被个左使给压了去。”
“羞不羞。”她冲他吐吐舌头猛然转身,萤雪剑的剑尾扫过祝壬小腿,给对方下了个结实的绊子。
“你,你,你找打!”祝壬见说不过顿时急红眼,放下鸟笼撸起袖子,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向两姐妹袭来。
嘉荣将嘉禾挡在身后,正欲拔剑,对面着青紫衣的两位公子已一左一右架住了正暴躁的祝壬,令他动弹不得。
神魔两界的关系自百年前先魔尊夫妇殒身起变得每况愈下。
当年,天帝天后得知旧友死讯悲痛不已,魔族新主上位时只草草拟了份贺礼便派人送了过去。
这些年神魔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
嘉荣只偶尔听神兵叨叨新任魔尊祝霄手段毒辣,对族内小鬼在人界周边村庄作乱之事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有头无脑的少主祝壬更甚,欺良压善,嚣张跋扈得很。
这对父子实在让她很难生出好感。
百余年前神魔两族所结秦晋之好,和谐共处的佳话如今也就只能听听。
空荡荡的山谷里仍阵阵回响着祝壬恼羞成怒的咆哮声。
落在队伍最后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众人前,他收起折扇俯首对着嘉荣嘉禾深鞠一躬,“魔族左使谢轻舟见过二位神女。”
声音清清冷冷,那调子里的寒意仿佛将人带到雪山边上,方才流露的恣意潇洒让嘉荣仿佛是错觉。
“你是谢轻舟?!”嘉禾在身后冒出头,按捺不住兴奋,“让无数姑娘魂牵梦萦的三界第一贵公子谢轻舟?!”
“果真是风度翩翩。”嘉禾两眼放光感叹道,“我在画本中见过你!听闻是你给魔尊提出的分邦自制主意,真是好才干,确实比那祝壬聪明多了。”
嘉荣看着自家妹妹这不值钱的模样,叹息着捂了捂头,以后再遇见哪位仙侍偷偷给嘉禾带人间画本,必须得将她从云曦宫狠狠除名。
“二公主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谢轻舟抬起头微微一笑,“方才多有得罪,并非我家少主本意。”
谢轻舟顿了顿,接着说:“只是他本性如此,还望二位神女日后多多包涵。”
一席话听下来,嘉荣竟分不清他到底帮哪边,这不是明里暗里戳祝壬脊梁骨么,也就祝壬那个傻子悟不出吧。
不过眼下她没心思理会魔族那些弯弯道道破烂事,对面人带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难免想要多看几眼。
察觉到嘉荣视线的停留,谢轻舟重新捣鼓起手中折扇,不着痕迹抬眼看了看她。
少女一身青绿纱裙,挽着的发髻里露出半支草木珠钗,发间和裙摆上零星点缀着碧绿装饰,在日光下一闪一闪。
弯弯的柳叶眉和清澈的眼底挂着明媚的笑意,虽没了额间那点嘉荣神印,却也还是这般好看。
方才远远望见她,嗅着那漫山遍野生意盎然的草木清香,谢轻舟心跳如鼓,只觉欢愉在心中不断膨胀。
一晃百年,好久不见,嘉荣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