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姑。”玉雪可爱的小荣蘅化作翩翩少年模样，面如冠玉，眉目漆黑，沉静幽深。

“蘅儿。”定南喃喃，抬手抚上他俊美的轮廓，“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她清醒地知道，这世上能越过她，毫不费力便伤到荣蘅的，唯有宣宗和明德皇后。

可他二人已仙逝，清安帝才学庸碌，只要她在，便再无其他人可伤害荣蘅。

她笃定，说服着自己。

而梦境再次转换，一瞬间天地光影骤变。

眼前的荣蘅已消散无踪迹，明德皇后立于她面前，含笑道：“月儿，不必我出手，你已在杀他。”

定南一身冷汗，自噩梦中猝然惊醒。

春赏等三位大宫女听得动静匆忙入内室来，但见公主面色苍白如纸，十分虚弱的样子，都吃了一大惊。

天色已是微亮，定南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低头一看，只见睡梦中极力握拳，醒来也不曾松开。摊开手，只见指甲在掌心留下一排苍白的指痕。

她勉强定神，问：“什么时辰了？”

春赏答：“禀公主，寅时七刻了。”

待春赏跪在床边，轻柔地为她拭去额上薄汗后，定南拥被陷入沉思。

梦醒后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不复梦中惊慌失措，再次变得理智从容。

使团寅时四刻在太极宫外辞别圣上，现在应该已经快出玄武门。昨夜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她不应该担心才是。可偏偏经历那一长串凌乱可怖的梦，令她一时间竟想不起，昨夜辞别时荣蘅是何模样，心中徒留梦中残余的惊惧之情。

心念电转间，她已下定了主意，陡然掀被下床，果断吩咐道：“春赏，去叫章将军备两匹快马，府前等候。春梢，伺候本宫更衣梳头。春芽，取骑装和帷帽来。”

“是！”

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

不到一刻钟后，定南跨出公主府大门。

东方露出熹微的鱼肚白，两匹高大的骏马已等候在长街之上，公主府卫队典军章瞻屈膝行礼。

定南让他起身，寥寥数语，干脆利落：“此去玄武门，走最近的路，章将军持公主府令牌，为本宫开道。”

章瞻大声领命，雷厉风行，飞快翻身上马。

定南头戴帷帽，遮住面容，踩着马镫一跃而上，细白手指握紧缰绳，一夹马腹，疾驱而去。

卯时的朱雀大街上已是行人如流。

章瞻在前开道，马未至，声已夹着内劲，遥遥传开：“公主府出行，避！”

其声气势如虹，行人纷纷闻声避让。

马蹄声飞快掠过街道，疾驰如箭，只余渐渐远去的哒哒声响。

如此，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玄武门而去。

城门口正是热闹时分。往来百姓商旅进出繁忙，守门兵士核验放行，秩序井然。

晨曦中，遥遥的马蹄声愈发清晰。

守将只见骏马飞驰而来，正待喝问“何人敢在城门口纵马”，便听到章瞻运足内劲的一声吼：“公主出行，所有人避让！”

声如洪钟，仿佛虎啸龙吟。

城门校尉被震住，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章瞻已勒停骏马，飞身而下，亮出手持的玄铁令牌。

校尉见之顿时一凛，当即喝道：“众将士听令，退！”

电光石火间，所有兵士整肃划一，以最快速度朝两侧让开。

不一会儿，便见一头戴帷帽的女子纵马而来。

快如奔雷，未作任何停留，如掠影浮光，转眼间马蹄声便直穿城门而去。

少顷，校尉重又喝道：“众将士归位！”

不过片刻功夫，城门口已恢复往日繁忙，仿佛根本无事发生，只余百姓惊奇的目光和喁喁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