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柳潮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人的背,居然听见风谨言如是说。
他常说一辈子,她总不迎合,今日却似要承诺与他白头到老。
心中狂喜,却不好意思露出,抓着她手,一个劲儿地把玩。
时不时搓一搓,时不时亲一下,那人倒不怎么样,反惹的自己心不静。
忍不住厚着脸皮欺过来,蹭着她的发,“你可想再尝一次?”
这调子是餍足后的慵懒之音,也是饥饿没吃饱喝足的贪婪之语。
“哥哥,若应了你,你便带我去经南?”女人猫一样轻轻叫唤。
柳潮安眸色暗了又暗,笑而不答,反而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般问:“从哪学的这些个话?”
一句哥哥叫的他心痒,却偏又不知为何似有嗔怪,这两个字,她叫的如此这般自然流畅,是谁教的她,她又曾对谁说过。
男女之间爱了,再放不下旁人。
柳潮安只觉心潮起伏,连嘴里都泛了酸气,吃味的事情,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哥哥这两个字,她软糯糯喊出,他爱听,却忍不得她对旁人也说。
风谨言初尝情|爱,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手里无意识地卷着柳潮安一缕发,一圈一圈,指尖轻轻画着圆,如画在柳潮安心里,羽毛一般,蹭的他从里到外,从上至下的痒。
咬牙坚持,这女人倒会惹火,却还一个劲儿助燃,任由那火一点一点蔓延。
她趴在他肩上,若无其事地回:“看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书里写的……”
宫里禁中也藏着不少这些书,她总偷着去看,越是不光明正大,便越是刺激,不容易得,便更好奇,想要探个究竟。
有次,不小心被父皇撞见,她吓得什么似的。
父皇的手抬起,她唬得闭眼不敢看。
等了半天,那巴掌意外地没有落下,只是摩挲着她头顶的发,如同抚摸小狗小猫,他声音沉静却温柔无比,“知道什么是情?”
她蓦地抬头去看,对面的人温润如玉,并没有发怒,眼中满是怜爱。
她当然不懂,便摇头。
“终有一天,我们言儿会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会遇见喜欢的人,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父皇说完,却是喟然而叹,不知是为她,还是自己,又或是为这红尘嚣嚣中的男男女女。
什么滋味?大抵就是现在这样吧,身体餍足,心也被一个人占满,再容不下旁人,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他怎样都好,怎么看都喜欢。
“涉猎倒是广泛,只不知能不能活学活用……”柳潮安笑着揪过她,低头去寻那唇。
那人也难得主动迎过来,一来一往,来来往往,这纠缠不清又何止是两人绕在一起的发丝。
风谨言飞霞入鬓,艳若桃李,本不可自持,却一把推开他,仍坚持着说:“若答应你,你便助朕去经南?”
这一次,她称朕,声浅柔而弱,尾音上扬,娇滴滴地让人心生涟漪。
可他却太清楚,她前面那句是问话,而眼下这句却是答话,自问自答一般,不容置喙。
这哪里是在问他,分明是命令。
“这是命令?”柳潮安那边咬牙切齿之声分外明显。
“真是……嘶…”
风谨言咬上他的肩,她要他疼,如同他在床笫上对她的那般。
一场□□,也如一场较量,博弈有输有赢,可这天下,又有何人配得上她俯首称臣,甘为下风。
他们二人不过都是慕强之人,时逢对手,胜不了,却也败不得。
他总说不在乎赢不赢,却不愿输给人,这一场总要势均力敌,不分伯仲才是最好的安排。
被她咬过的地方,又痛又痒,皮肉之痛不叫痛,心里的痒却更叫人难捱。
方才没说完的话,在心里盘旋良久,这个人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哪有女人这个时候还提着条件?”他终是忍不住揶揄她。
她扭身,离他几分,刚刚她伏过的地方便一下子空了,温度骤降,只一瞬,他便开始想刚刚的暖意,带着馨香,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不是什么香料味,似木香,又似果香,裹着她榻前那些古书残卷里的书香气,令他一闻,便知是她。
她这是恼了?
他坐起来看她,锦被外凉凉一片,如同她此刻的神色。
风谨言脸上竟显出庄重之气,哪还留半分方才的旖旎缱绻,她星眸微张,其中寒光闪闪,似在审视于他,警觉如兽,不掩锋芒。
她是兽,昨夜的她,偎在他怀里,像熟睡的猫儿,懒懒的,乖乖的。
他却忘了,她哪里是猫,北夷的女帝,又怎会是能驯服的家养动物。
她若是兽,也是山间的豹子,时时刻刻警惕着别人的威胁,哪怕只是一句话,哪怕说的人是他。
对她,他或许僭越了!
倾慕,爱恋 ,缱绻,缠绵,所有的种种都是真的,却从来都不是她的全部。
她周身披着御敌的铠甲,一时不得放松,他与旁人不同,可他又与旁人相同。
她想做的,谁也拦不了,谁也拦不住,哪怕是他。
风谨言围紧合欢襟,手下动作利落,嘴唇微张,又合拢好,犹豫再三,终还是忍不住冷声道:“又有哪个丞相敢这样说话?”
他不言语,只去扭她的肩膀,他向右,她偏向左,他向左,她又转向右,终究不愿合他的意。
他用力一把拽过,再看,她垂着眼帘,眼圈四周却是红的。
柳潮安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下,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知道你想要什么!”
如同获得了知己,他怎会不知她所思所想。朝朝暮暮,岁岁年年,终盼到了这一天,前面的路早已铺垫,只差一点点,就最后的一点点了。
真正的帝王,不该是谁人的傀儡,不再受人掌控辖制,不怕再有威胁,她等这一天,等了有多少年。
终究还是藏不住,却分不清是悲是喜,又或是悲欣交集。
他默声不言,只盯住她,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臣愿助陛下达成所愿!”
“潮安……”她口里叫着他的名字,犹掩不住哭腔,却也似撒了蜜一样,甜腻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