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月廿二,晨露弥漫。 街巷仍在沉睡,“嘚嘚嘚”的马蹄声便显得异常突兀,宣平侯府守门的小厮本还困倦着,听这来势汹汹的马蹄声,立马清醒过来。 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震耳欲聋的声响好一阵方才彻底停歇。 往后一瞧,五辆华贵马车之后是浩浩荡荡的长队,乍一看,还以为是不知打哪来的土匪进城了呢。 高头大马上为首的那人小厮从未见过,也不像是京城人士,只怕是来者不善。 小厮揉了揉眼,再清清嗓,拿出了侯府的气势来,“你们是何人,可有拜帖?抬眼瞧瞧,这是宣平侯府,往街头巷尾打听打听,过两日即将成婚的太子妃,正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我们侯府可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听那高头大马上传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不耐烦,“少给老子婆婆妈妈的,还不快去喊你们侯爷出来!什么狗屁侯府,对县主的外祖家就是这样怠慢的吗?” “阿耶,”马车里头又有一道清丽的女声传出,“这才四更天,鸡都才起不久呢,阿娮定还睡着。还有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怕吓着阿娮!” * 远在泸阳的祁家突然到了宣平侯府,侯府一大清早便没了清净,仆从婢女腿都要跑断,来回往县主院里搬了数十趟,才将祁二爷带来的一百二十抬搬尽。 这一百二十抬嫁妆,祁家竟不远万里举家给县主送来了。 连氏看着来来回回的仆役,昨日还未止住的心头血又开始哗哗往下留。 早知今日祁家会来人,她就不这么早将嫁妆单子给宋娮了! 自连氏入了府后,本就不愿踏足宣平侯府的祁家再也不曾来过,他们在京城也有宅子,若是来看望宋娮,大多都是在京城的祁宅相见。 是以看门的小厮认不得人,也不稀奇。 十多年都不来,偏偏大婚前一日这样声势浩荡来了。 这是给宋娮撑场子来了。 说实在的,宣平侯府也不愿他们来,不说和曾经的岳丈家相处起来太过尴尬,便是这祁大爷的性子...简直是个火药桶。 祁家的家主曾是圣上的太傅,辞官后便回了祖宅泸阳,再不问朝政,然人虽不在朝堂,威望却仍在。 不过家主虽是太傅,祁家却没有人走文官之路,祁家的大爷祁成葳如今镇守羌北,是圣上亲封的威远大将军,而二爷则是从商,以京城往南,大半产业都握在二爷祁成蹊手上,因而今日才能这样大手笔地拿出一百二十抬来给宋娮添妆。 宣平侯府自诩京城勋贵侯爵,虽惧怕祁氏,心里却瞧不上他们。 只是如今人已到了府上,自然是得做做样子。 “祁将军风尘仆仆前来,怕是还不曾用早食吧,若是不嫌弃,还请留下用个早食,厨房已在备了。”连氏腰杆都比平日里更挺几分,端出了侯夫人的架子。 若不是为了宋娮,这烂透的宣平侯府他才不愿踏进一步,祁成蔚扯了扯嘴角,硬邦邦道:“你们做的能是什么好料?” 宋从章和连氏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缝去。 祁成葳的长女祁斐轻咳一声,“阿耶,注意形象。” “就是,别是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在饭菜里下了毒嘞。”长子祁峪点头附和,满脸的不喜。 祁成蹊则是绷着张脸,是赞同的意思。 话音刚落,就听廊下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揽溪阁这样大的动静,宋娮自然是被吵醒了,晨起的怨气还未发,听婢女说她外祖一家都来了府上,赶忙梳了妆赶来了。 “舅舅!”宋娮提裙小跑几步,掩都掩不住的高兴,“路途遥远,你们怎么都来了?” 祁成葳和祁成蹊见着外甥女,神情这才柔和下来:“你要成婚,我们当然得赶来。” 祁斐许久不见宋娮,激动得要跳起来,给宋娮抱了个满怀,方才的矜持也已不再,“阿娮,阿娮,好想你。” 连氏与宋从章不约而同移开了眼。 也不知祁太傅是怎么养的孩子,一个两个的,哪像世家大族,说是乡野村妇都不为过。 舅舅来了,宋娮自是得好生招待,她也想到这么早他们定是还没用饭,跟表兄表姐寒暄了几句,便道:“也不能一直站在这说话,我方才让小厨房备好了早食,阿兄阿姐先去用饭吧,别饿坏了。” 祁峪当即点头道,“那当然好,阿娮准备的定然好吃。” 与方才回应连氏时判若两人。 瞧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连氏与宋从章着急忙慌出来迎接,半个好脸色也没得,就这样他们还不能生气,否则就是失了侯府的气度。 宋娮好似才想起连氏和宋从章还在场,临转身之前“呀”了一声,柔柔向连氏福了身道:“今日舅父他们都来了府上,阿娮还未向母亲道谢,多谢母亲费心为我接待外祖一家。” “阿娮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佛口蛇心,也亏你一直信她真心待你好。”祁峪话说起来向来不留情面,管你人在不在场,不喜就是不喜。 连氏这辈子没有笑得这么僵硬过,还得假装没有听见,“母女之间何须这样客气,如今你本就该全心备婚,这都是我该做的。” 祁峪是对着宋娮说的,她不好装没听见,只得抱歉地朝连氏颔首,红着脸道:“母亲,我先回去了。” * 大婚的礼服昨日便送来了,一直抻在架子上,大红的婚服里外几层,金丝缝边,端的是流光溢彩,华贵得很,单是瞧一眼,都觉得炫目得紧。 祁斐绕着婚服架子转了两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婚服倒是做得不错。” 想起如今太子换了人,祁斐又拉着宋娮坐下来,“我还没问你,这新太子,品貌性情如何?比起昱王,做夫婿谁更胜一筹?” 作为夫婿,那自然是赵元暻更为合适。 宋娮偏头道:“各有不同吧,可太子性子更温柔些。” 听她这样说,祁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