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程清漓下班路上，程行给她发来消息，说去晚了超市又卖断货了，只抢到了一点冻肉和一把小葱，就这还是从一个老奶奶手里硬薅过来的。
程清漓说你就不能去早点排队吗？
程行说排队多热啊，这天气才五月份，都能把人给蒸熟了，再说了自己还得挣钱还债，哪有时间天天去超市门口蹲着。
程清漓说我能指望你干什么事？！什么事都干不好！
她对手机吼出这句话，程行都能想象她的表情跟语气，立马吓得把手机拿离耳朵，等了会儿才重新贴回去，说姐你这脾气得改改，不然姐夫怎么会跟你离婚。
他话没说完就撤了回去，改口说行，我下次一定早点去超市门口排队。
程行拿着装了冻肉和小葱的塑料袋，哼着小曲走出超市，坐上电瓶车。
才一会儿的工夫，太阳底下电瓶车的车垫就烫得不行，他嘶了一声，抬了抬屁股，然后拧开车钥匙，飞快的骑着车窜了出去。
跑完最后几单活，程行回了家。
晚上，老式职工公寓里面亮起了灯，他把车钥匙往玄关柜台上一扔，换上拖鞋问道：“爸呢，又给妈送饭去了？”
程清漓坐在饭桌前吃着米饭，头也不抬的说：“不然呢。”
程行看了眼饭桌，发现又是昨天吃剩下来的菜，凉拌黄瓜和排骨汤，不免有点扫兴。
他将手里买来的菜放进冰箱，洗了个手坐到桌前。
程清漓这时平静的说：“今天要债的人又给爸打电话了。”
程行心里咯噔一声，低着头不敢看她。
他前两年沾了网赌，欠下一屁股网债，到现在为止各个平台本金加利息水涨船高，眼看是还不上了。
程行想着干脆不还了，征信爱黑不黑，就算那些平台挨个起诉他，他也没钱再给它们吸血。
反正现在法治社会，那些人要不到债还能砍了自己不成。
程清漓说完那句就没说话了，沉默的吃着饭，给自己盛汤喝。
说起来为什么程行会沾上网赌也和她离不开关系，最开始还是她接触这些东西，把他拉上这条贼船的。
现在她及时收了手，弟弟却染上了瘾。
吃完饭，程行准备回房间打游戏，他这几天接单给人练号挣钱，每天都得打到深夜，来钱比送外卖要多点，差不多一天两百上下。
程清漓喊住了他。
程行问：“今天轮到我洗碗啊？”他说着就要上手收拾碗筷。
“坐下。”程清漓说。
程行听话坐下，靠着椅背，从口袋里顺手摸出了一包黄鹤楼。
程清漓把厨房的窗户打开，接过他手里的烟，打火机点着送进嘴里。
夜里风凉快，没白天那么燥热，程行想着照这么发展下去，恐怕五月底就得开空调了。
程清漓说：“明天周末，你起早点，跟我一块儿出门去买菜。”
程行眼前一黑，让他起早比杀了他还难。
程清漓拿眼瞪他，“买不到菜咋办，全家人喝西北风去？”
电视上早都通知了，今年粮食危机，只有每个小区的定点超市和定点菜市场能买到菜了。
程行说：“实在不行就回乡下住呗，舅姥爷家不就是自己种地的吗。”
程清漓心里一阵火起，“都不上班不挣钱了？”
程行嘻笑一声，“姐，你蒙他们可以，蒙我不行，我知道你户头上有钱。”
程清漓皱了皱眉，说：“我就算有钱，也是留给玲玲的。”
玲玲是她女儿，今年四岁，很是乖巧可爱。她跟穆道成的离婚官司打输了，女儿的抚养权没能争取到。
“这钱我得留着，你别指望我替你还债，”程清漓冷冷的说，“等我把她接回来以后，哪里都得花钱。”
程行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事是他姐的一块心病，治不好。
“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杀了他。”程清漓抽着烟神经质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家里水管坏了，程行打电话联系人来修，程清漓一个人去超市。
因为粮食危机，每个小区的定点超市按照规定，早上十点和傍晚五点，共提供两波菜。
这才八点，程清漓发现超市门口就站满了人。
她排在队尾，等了两个多钟头，成功进去买到了一大袋的肉和菜。
中午时候，程父去医院陪床回来了，看到了一冰箱的新鲜蔬菜，还有桌上洗干净的水果。
程行又出门送外卖去了，程清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程父说道：“你妹妹打电话来了，抱怨学校食堂一点吃的都没有。”
程清漓说：“那能怎么办，退学吗难道。”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考上的985，整个家里就她出息，你别瞎出主意。”程父连忙说道。
他坐在椅子上，拿了包烟出来打算点上，被大女儿瞪了一眼，自觉放了回去。
“食堂没啥吃的正常。”程清漓说，“我上大学那会儿也这样，又贵又难吃。”
程父说：“你妹不一样，她肯吃苦，不像程行那小子没本事又爱抱怨，她说没吃的估计是真过上苦日子了。”
程清漓说：“那我等会儿给她寄点吃的过去，家里还有一箱酸辣粉。”
这箱酸辣粉还是公司上个月发的，到现在都没开封。
程父说：“这个她不会自己买啊，网上又不是没有。”
程清漓感到无语，“那你跟我说什么？”
“她说是没新鲜饭菜吃。”程父解释了一通，“食堂净发方便面，那些职工老师偷偷吃好的。”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现在菜价上涨，哪里都少吃的，我想着等你妈身体好点，就搬回乡下种地去。”
程父原本是这附近电子厂的职工，这套房子也是单位分来的宿舍，如今退休就在小区门口当保安。
程母身体不太好，刚动了个小手术，如今还在医院住着，每天都得一大笔医药费的开支。
程清漓说：“随便你。”
晚上程行跑完单买了个西瓜回来，正碰上电梯维修，一口气跑上来的，累得满头大汗。
程清漓在客厅上网，看到常去的论坛上说内部消息，今年的情况非比寻常，国家储备粮库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