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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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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河中平稳穿行,带起阵阵波浪翻卷。船身时有稍晃,两手相连的两人肩臂便会碰撞,灵遥每次都挪回到原先距离,避免挨得过近。

深眼睛的他语气小有不忿:“曹怿的哥哥曹恂更有名气,从沙州到西域全夸他好,特别是女人家,依我看他从无作为!”“他一贯严于律己、善待他人,做到殊为不易。”她听得不服气,克制地夸爱人。

他自然不屑:“哼,有本事到沙场建功立业。”“论武功你们的高手未必比过他。不过,他不在乎那些伤害百姓的功绩。”她虽贬低他崇尚武力,但感到突厥人并非野蛮无知,他们对沙州乃至中原的关注和了解,较自己对突厥的认识深得多,足以显出野心。

“口气倒不小,去年他在戈壁栽了跟头!”他挖苦道。“那是暗算,是不是你们突厥捣鬼?”一提曹恂受伤她就气愤,不由攥拳到胸前,导致与他手腕相缠的绳子扯紧,拽得他直嚷“勒到我了”。

她放下拳,尽管眼神被遮住,鼓起的嘴仍然可见恼火,仿佛能透过蒙眼的布看他。他伸手朝她晃了晃,挑起别的话头:“我知道曹怿也在金陵。你和他是熟人,前夜到底想做什么?”“我和他不熟。”她不想多涉曹怿:“我做的与你们无干,趁早放我。”

话刚说完,船身猛地震荡一下,他俩重重相撞。不待相互拌嘴,河水急速漫到她脚下,船触到暗礁?王子焦急的声音从外传入,他拉起她往外跑,她听见甲板上人们奔忙呼喝,有人舀水有人堵漏。他转了几圈,似乎没想好怎么办。船倾斜得越来越厉害,河水涨到腿上,她觉出船快沉了。

她在一无所视中淡淡跟他建议:“跳河么?”“跳!”他不但同意且立即行动。她正想摘掉眼上的布,他已携她一步翻过船舷,没有停顿一同跳下去。结果她连河面状况都不清楚,就坠入河中被水没顶。

河水咕咚咕咚在身周涌动,灵遥常住河边粗通水性,憋一大口气钻出水面。眼下是个脱身机会,得加紧解开绳子甩掉他。然而,绳子另一端拽着她往下沉,她不备地呛几口水,发觉果断跳水的他居然不会游水——忘了突厥人本来住在缺水地域,谁叫他表现得那么自信……

他在水中胡乱扑腾、无从依傍,因此格外用力抓着唯一能抓住的她。她不停蹬水才浮起来,没空去揭蒙眼布,感觉他不能自控时沉时浮,衣服湿透沉上加沉,再拖下去她耗完力气自身难保。

你扒我挣间,连住他们的绳子有些松了,利于她的选择显而易见——推开他能确保自己安全、也摆脱了绑架,但他很可能没命!从其他人的喊声听出船已翻沉,除了自己谁能帮他?她的动作反映了想法:绳子从手间退解,不由自主把他推远。

忽然间,她又朝他游过去,重新把绳圈套在他腕上,见死不救实在办不到!她扳动他的身体,想让他仰浮在水面上,他盲目地搂着她不断下沉。她大声指引他:“听我的话摊开手脚,不要怕,像平躺一样。”

他大约领会了,停止乱动,顺着她慢慢把手脚平展,止住沉入之势。她一边划水一边使劲推他,根据水流判断河岸的方位游去,终于脚触到水底,接近岸边了。

用仅剩的力气推他上岸后,她一翻身躺在河岸不再管他。她从容除下蒙眼布,重见蓝蓝的天空、暖暖的阳光,就想一直这样软软躺歇……

曹怿为二皇子拟写呈给皇帝的信函,谢苹到他桌前立定。“说吧。”他提笔继续书写。她说:“那户人家据说经商,北方口音,邻居无人相熟,天没亮走了。此外,沿水陆搜寻中,在渡口发现另一截腰带。”

灵遥又一次留下求助信号,或许由河溯江被劫往更远处。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染污了文字,他的思路已偏向那伙人的身份及目的,打算劝二皇子尽早乘船动身,便于追查她的消息。

“有人在外等你。”谢苹说罢去开门,他起立出去,见到不想见的人。“曹公子,听说最近在查找一个年轻女子。”温玉成和气地问询:“若是灵遥,我请求协助。”

灵遥尚在调整气力,突然一把刀架到脖子上。她被人揪起来,手上绳子连带拽起深眼睛的他,他头一低,大口大口吐出呛进去的水。她看见王子等人也在岸上东倒西歪,河边生着灌木野草,是块无人荒地。

刚获自由便再一次受制于人,她未免懈气,怎么如此不走运!她和他们一道被推进灌木丛,还没看清周遭的人,刀尖挑断了绳子,然后刀刃向上一横,就要从她脖子抹过。

“住手!”王子高声叫停,夹杂一句突厥话。刀虽收回,她的脖颈热辣辣的,已现出一条血痕,再深一点后果不堪想象。

“不许杀她……”深眼睛的他吐得神志清楚一些,维护似的挨紧她。她目光扫了半圈,看到几个没见过的男子手拿利器,神情凶悍瞪着自己,对王子他们却不全是敌意。

王子又发声了:“她是王子新娶的夫人。”她登时如坠云雾,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扭头瞧王子,王子瞅着深眼睛的他。他垂脸拧眉,最后牵住她的手,抬起头下决心般“唔”一声。

究竟哪个是王子?她见众人齐齐向他躬身,包括王子在内。“恭喜三王子。”差点杀她的男人用汉话贺道,他们也是突厥人!

此王子非彼王子,原来一开始就搞错了,亏自己曾对貌似奴仆的他抱有同情!她用眼神责疑他“你为何骗人”,他回以“我从没否认是王子,你非要那么以为”的表情……其实王子是谁她不介意,千万别把自己搅进去,她想撇开他的手,他攥着不放。

那男人进而问:“敢问新夫人来自何门第?”她欲摆手摇头撇清“新夫人”称谓,先前的“王子”挤眉阻止,替他说:“呼那大人,为何不安置好王子再详说?”“哦对,我们是粗人,吓到了三王子,请王子登车。”男人的口气并不尊敬。

他的手取代绳子,依然牢牢拉着灵遥上车。“王子”跟到车旁,却被那几人推远隔开。看得出同为突厥人,两拨人大有间隙,他这一方大概处于劣势。

湿漉漉的他靠紧湿淋淋的她,摸出块湿帕子拧了把,盖住她颈上血痕,把话低低送进她耳中:“我是默铎,他是我的好兄弟席律。”之前绕弯子不说的底细,现在反而和盘托出,他还在她手心写出名字笔画:“这是你保命用的。”道理她懂,席律和他编出新夫人的幌子使她免遭毒手,不知晓名字岂不露陷?只能暂且装成新夫人被他占便宜。比起那几人,自己俨然被他视作同路人。

虽是希望的乱局,可乱得超出她想象:“他们是……”他没含糊:“大王子的人,呼那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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