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关耿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去找了人,景乔薇给的工钱很充裕,人手好找,干劲也很足,十天之内,所有材料全部到位,他驱散了十人,留了十人,在偏僻的民宅庭院内开始加工。
按照景乔薇的说法,将旧麻鞋、树枝全部清洗完毕,混合其他材料一起捣碎。
景乔薇在韦宅内如同往常一样,恪守本分,很少出门。
自从景乔薇来到韦宅,韦家人原本以为这位景家三小姐会不断想要逃跑,一开始跟得紧,但发现景乔薇除了偶尔出门采买,其余时间都安安静静待在韦宅,甚至遇见韦河胡搅蛮缠还能笑容温婉,脸上丝毫看不见一丝嫌弃,仿佛一心一意等着韦河成年后相夫教子,韦家人就彻底放了心。
这个景三小姐和景家老爷说的一样,是个乖巧懂事的。
景乔薇自然一如始终地扮演好听天由命的韦家童养媳这个身份,直到这几日的乌州黑云压城,天气昏暗,她才挎起了小竹篮再次出门。
关耿将景乔薇迎进门,院落里已经排排摆满了数千根墨蓝色像蜡烛一样却比蜡烛宽两倍长三倍的棍条。
不等景乔薇问,关耿已是满脸笑意很是自豪:“东家估算能做五千条左右,所有材料混合煮沸凝固切块后,最后是五千八百一十二条,已快要到六千条了。”
“比我预想的多。”景乔薇很满意,复又问道,“比对过吗?”
“比过,一条相当于三斤的木炭。”
景乔薇点点头:“如今木炭时价一斤七文,三斤二十一文,而我们的燃条加上租房的本钱,成本还没过十。”
“可是燃条烟味大,黑雾重,一般人不会选择燃条的。”关耿不理解景乔薇为什么要花费快要两个月的时间来做这个,虽然成本比木炭少,但是根本没有市场。
“过些日子,就该要下雨了。”景乔薇抬头看向不见阳光的天空,“把这些燃条放进屋内吧,二十天后,放出消息你有这个,就等着收钱吧。”
几日后的乌州便迎来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暴雨,大家都以为下个一两天就会雨过天晴,谁知这一场雨下了十几天都不见停。
不光乌州,大穆南边一片州郡全部陷于暴雨之中,城内城外道路泥泞,交通基本瘫痪,输送往各个州郡的木炭大量减少,一时之间,木炭的价格被炒到了一斤二十文,乌州的平民百姓一下子就快要用不起木炭。
暴雨之中的乌州消息依旧传得很快,在木炭涨到了三十文一斤的时候,一种名叫燃条的东西出现在大街小巷,号称只需要同样的三十文就相当于拥有三斤的木炭,哪怕烟雾重,依旧被乌州街巷的百姓哄抢一空。
没有谁知道这场暴雨什么时候停,这些,在生存面前都不值一提。
关耿已经数了又数,最后语带颤抖地朝坐在廊檐下的景乔薇惊喜道:“东家,真让你说对了,乌州的天真变了。我们的燃条全部卖出,一百七十四两三钱六十文,我们的本钱只有四十五两,净赚了一百二十九两三钱六十文!”
景乔薇将手缩回来,指尖带了雨水的凉意,她向椅背躺去,轻叹一声。
那个梦,八九不离十了,算下日子,三日后的晚上她便要葬身韦家。
“关耿,这几天乌州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你今晚收拾东西,将其中一百两换成银票,然后带着这些银两走。”
关耿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听见景乔薇这番话,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景乔薇闭了闭眼:“乌州这几日好像来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说不定是朝廷派来的,我们卖燃条,已经动了乌州一些商贩的利益了,你无依无靠,为了确保安全,必须得离开。”
关耿没什么心眼,看到景乔薇一脸认真,看不出一丝骗人的神情,就将此话当了真,但却固执道:“那你呢?要走一起走。”
“明面上都是你在做,你先脱身,我才能脱身。”景乔薇从躺椅上爬起,进了屋,“不用担心我,我会跟过去的。对了,赚的这些钱,在三十两的范围内,你可自由支取使用,想要添什么就添什么。”
“那我们去哪儿?”
“去京都,关耿,我们京都见。”
韦家在乌州也小有名气,掌控乌州丝织半壁江山,敢在乌州对韦家动手,甚至屠灭满门,这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无论是何方神圣,大抵是位高权重之人,她是韦家童养媳,满门被灭之下,唯独少了那一个童养媳,必定会被追杀,她只有到京都,才能确保安全。
京都皇城,天子脚下,谁敢乱杀?
景乔薇让关耿明日早点走,就回了韦家,她这两天一直都在韦家后院的八角亭内看书,泼天大雨噼里啪啦溅在八角檐亭上,那积起的水洼顺着狂风一吹便如空中瀑布倒挂倾泻而下,将坐于亭内安静看书的景乔薇困在八方水幕之中。
景乔薇单手撑着下巴,一页一页翻看着,在狂风暴雨中静坐,心也定了下来。巳正三刻,景乔薇就看到韦河在书童的陪伴下急匆匆从回廊一头跑过来,书童拿着伞,看这样子是要出门,她将书反扣在石桌上。
“公子,去哪儿?”
若是时间没有错,正是韦河今日这一去给韦家招来了灭门之祸。
韦河也没想到在这看到了景乔薇,他肥硕的身体便一路颤着跑向未来的娘子,一双细小的眼睛更是因为笑着缩成了一条缝,他喜滋滋地跑到景乔薇身边坐下。
滴溜溜的小圆眼往景乔薇娇美的面容上瞧,越瞧越满意,瞧着瞧着便要上手,景乔薇往旁边一躲。
“公子,咱俩还没成亲呢。”
“那还有多久啊!”韦河有些急了,他扒了扒自己的手指头,越算越糊涂,胖硕的脸蛋一挤便要哭出声来,景乔薇竖起一根手指,耐心道:“还有一年。”
景乔薇知道韦河这人痴傻,也没有什么心眼,悄然之间便转了话锋:“我看公子满脸写着高兴,是要出去见什么人吗?”
她试着劝阻道:“今儿雨这么大,如果不重要的话,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韦河本来就要出去,遇见景乔薇才巴巴地凑过去,如今被这么一问,想起本意,圆圆的脑袋立刻左右摇晃拒绝:“不行不行,过几日张会就要进京找亲戚去了,我们要去一品楼给他送行,娘子,我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景乔薇原本就没打算要劝住韦河,韦河这人傻归傻,却在有些事上犟的如同一头牛,特别是在朋友情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