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疯狂跳动的心脏这一刻反而趋于平缓,千种万种心绪在心底疯狂生长又在一瞬间万物寂灭,景乔薇眼睫轻微抖动,眼眶因身体反应微微泛红,她作出了乖顺模样:“幸得公子垂怜。”
手指从女人脸上撤离,公良魈季站起身,丝毫不在意衣服下摆被泥水弄脏,唤来两个人将瘫倒在地的柔弱女人扶起。
身边一位侍从递给他一方手帕,公良魈季接过慢条斯理擦拭自己的手指。
景乔薇见了心中轻哂,这是觉得自己脏?
第一次做梦,她在韦家被一剑抹喉,第二次梦中她拒绝了男人,男人一刀贯穿了她心脏。而如今,她提前跑路,更没拒绝男人,不仅没被一刀了断,至少目前她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难不成,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存于六道之外的怪力乱神?
“美人如今是我的人,自当对我忠诚对吗?”
景乔薇回过神,乖顺点头。
公良魈季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的三条分岔口,眼神微暗:“当真是没看到吗?”
知道这人问得是什么,景乔薇没有犹豫地答道:“没看到。”
公良魈季偏头看了景乔薇一眼,嘴角咧开一抹弧度:“那我便信了,美人叫什么?”
景乔薇视线扫过对面一直站在右侧没有动过的侍从,虽然花纹样式不同,但与她那天在一品楼瞥到的走线基本一致。
“景乔薇。”
韦家灭门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这伙人,景乔薇如实说了自己名字,眼前这个男人应是不容别人骗他的类型,她不清楚男人留她的目的,更不清楚要在此人身边待多久,隐瞒无疑不是明智之举。
公良魈季嗯了一声:“天木,带美人先回客栈吧。”
那站在右侧没有动过的侍从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姑娘请随我来。”
景乔薇垂眼:“有劳公子了。”
“不敢,叫我天木就好。”
公良魈季目送两人离开,玩味的视线扫向分岔口,随意挑了一条向前走去:“终归是捉不到了,那咱们便碰碰运气,走吧。”
要是能在乌州这一带让简鹤吃个苦头,是最好不过,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简鹤快速往齐州方向掠去,从温紧随而去。
“主子,刚刚那个姑娘,为何不让我杀了她?”
简鹤浅色的瞳孔瞥向从温,淡淡道:“她不会透露的。”
从温讶然,主子如何看得出?
简鹤单脚点过泥地,却半分没溅起泥点,身轻如燕停在一块巨石上,从温在后面停下动作。
从温看到主子闭眸,自觉放轻了呼吸。
“走。”简鹤睁开眼眸,耳边已经听不到追击的声音,只有风动雨打之声,便知甩开了公良魈季。
他要在公良魈季前面入住齐州城郊的福来客栈。
这一夜,注定是所有人的不眠夜。
卯初时刻,晨钟敲响,深沉悠远的钟声次第传开,唤醒了在雨中沉睡一夜的乌州,天中坊内的布衣百姓渐渐集中在韦家门口,周边围着的人群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韦宅大门敞开,门内一目了然之处躺着韦夫人和她那痴傻小儿韦河的尸体,再放眼望去,院内尸横满地,满目疮痍。
不多时,两队一字排开的衙役就将这里团团围住,围观的群众被驱散,不到一个时辰,韦家满门被杀的消息便在乌州传开。
公良魈季此刻正坐于四海客栈的二楼临窗处,四海客栈是乌州通往齐州小道上的第一座客栈,来往入住人群偏多,公良魈季手中不停转动着通体莹润的宝珠,天木进来低声道:“公子,事情办妥了,但少了一人。”
同时递上来的是一副画像。
那画像在天木手中徐徐展开,直至完整地浮现在公良魈季的眼前。
“你们真是让我省心,还没吩咐你们查那女人,画像倒是呈了上来。”公良魈季随意扫了两眼,扯开唇角,“少的人是谁?”
“韦家童养媳。”天木收起画像,顿了一下,“景乔薇。”
细长的丹凤眼轻眨,公良魈季哦了一声,随即意味深长道:“我果然,对诚实的美人会心生好感啊。”
天木问:“公子,需要我?”
公良魈季轻笑一声:“暂且不用。天木,对美人要怜惜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是杀,知道么?”
天木面无表情。
“去叫她,来我房内一起用膳。”
天木领了命离开。
景乔薇走进公良魈季所住的客房内时,那周身危险的男人正面带笑意看着她,她犹豫了几瞬,走到对面坐下。
“昨天知道了美人的名讳,还未向美人自报一下家门。”公良魈季语速放缓,带着笑意道。“在下姓公良,名魈季。”
景乔薇坐在对面闻言不敢回话,一副昨夜被吓到的样子,这副样子落在公良魈季眼里便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毫无攻击力。
他将手边下人送来的蒸饼推到景乔薇身边:“吃吧,我可受不了美人挨饿。”
景乔薇真的饿了,她也不推脱,拿起就要往嘴里塞。
“昨夜啊,乌州城内出了一件大事,那占据乌州半壁丝织生意的韦家竟被人灭了满门,可惜了。”
景乔薇啃咬的动作微微一顿,从心底逐渐泛起凉意。
公良魈季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到,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异常轻松:“好在那韦家的童养媳跑了,你说巧不巧,这个人和美人的名字一样。”
景乔薇立刻丢了手中的蒸饼,往地上一跪:“不瞒公子,小女就是那韦家童养媳,因为不想让自己就这样一辈子就此蹉跎,才跑了出来。”
“却不想韦家出了这样的事,求问公子,这事是否属实?”
景乔薇早上出门时,天木换了与昨日不同的衣服,纹路走线与那日她在一品楼所见一模一样,原本是半信半疑,如今景乔薇确认公良魈季就是韦家灭门的幕后黑手。
如此,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就是那落网之鱼,却又装出什么都不知道与她在这里周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无论何种心思,当下对于她来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掐了一把自己,硬是挤出几点眼泪,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公良魈季偏着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女人,嘴角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