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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再快!”
雨水时节,为春耕蓄了满池塘的水,用以田地浇水是再重要不过。
最是一年春好处,草色依稀连成一片。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着,这天下午,刘武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他身材魁梧,目光如鹰,站在几个矮木桩前,手上拿着一块晒干了的长竹片,随着木桩上少女的行动,不断舞动,偶尔抽在木桩上的人身上!
下午的阳光很烈,晒得刘武脸通红。
刘树丫也受不了,身上直淌汗,汗水都流进眼睛里,爹的脚步矫捷,她最近能在木桩站稳了,应付起刘武时不时的出拳扫腿,像个陀螺似的转,根本腾不出手擦汗,不一会儿那眼睛便刺疼,汗水流进眼里咸涩的很,一个晃神,刘树丫就挨了刘武一竹片的抽打!
“啊!”刘树丫从不忍痛,越是打越是喊大声,带着愤怒的喘息声,“爹!日头太烈了,汗进眼里,我睁不开眼!”
“少找借口,我看你就是吃不得苦,你以为你是什么娇小姐不成!”刘武吼道。
“那程佑也不是娇小姐,你怎么不让跟我轮着上午学啊,我大清早的时候最精神了,要是让我那个点学,我也能更专注些,这日光,晃的我眼晕!”
刘武哑口无言,一顿,吼道:“他病好了没多久,汗水流到眼睛里了,你不会擦啊!”
“我一停你就抽我,我怎么擦!”
“还不是你不够快!让你快!快!本身你就是丫头,没什么力气,再不灵活点,我看你这武功啊,怕是学个十年,也学不出个什么……真是个蠢丫头!”刘武悻悻道。
“你昨个教程佑的刀法,他不也学了好久,你怎么不说他蠢!你看着,我打一遍,我可比他学的快!”刘树丫忍了好久,今日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叫屈,程佑安慰她,她对程佑是没什么心结了,但对自己爹这个偏心还推说她蠢的言辞,那是万万不服气的。
说完,刘树丫在刘武惊讶的目光,当真将昨日刘武教朱承祐的一套刀法,像模像样打了出来,虽说动作不够标准,形是有了。
“怎么样?”刘树丫努力让自己的下巴别扬起来,但心里是觉得自己很不错,有些小骄傲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刘武。
刘武心里暗暗吃惊。
他其实觉得自家闺女学武的天赋极好,一点就通,比朱承祐好多了。
但自家这个,是个女娃娃,女人能有什么力气,在他眼里压根不够看,就没想过教她学刀法,想着学些鞭子软剑什么的,毕竟日后万一与人对打,力气小的一方,终归是吃亏的。
他自己就是一身牛腱子力气,一力降十会。
刘武一生中,唯有面对一个极为轻灵敏捷,快到让他都差点应接不暇的对手,才吃了亏,旁的,没有能打败他的。要不他这身惊人本领,也不会被人看上,献给赵大人,最后辗转被派去保护朱承祐。
但他不喜欢刘树丫老反驳自己,心中理亏,更是有些恼怒道:“一点子花架子,倒叫你显摆起来了!程佑要学文,本就是抽出点时间学武,你和他比,你怎么不跟外头的人比?这要是出了村子,有人要杀你,推两下,你就得倒地!行了,别一天天净跟我犟,去洗把脸,继续上桩!”
刘树丫一愣,胸膛起伏着,小跑着转身去洗脸,一边跑一边生气。
同时心里还有点怀疑自己。
程佑说勤能补拙,她最近已经这么用功了,觉得自己进步也不少,怎么爹一句都不肯夸自己。
唯一的对照物是程佑。
可程佑也没有很厉害嘛,虽说比她学的早,但昨个爹教的是新东西,她在一旁偷看,见程佑学了好久,一套还打不下完整的,她都看急了,跑去田里比划了一把,自觉比程佑学起来快得多。
怎么爹就不肯夸她一句呢?
“难道外头的人,当真个个比我强?”柳树丫不服气的撩水往脸上扑,冰凉凉的井水让她燥热烦躁的心情缓解了许多,“哼!勤能补拙!早晚要叫爹看看我的能耐……”
学了一下午,休息时,正好朱承祐看书倦了,站起身推开门,想去院子中散步眺望远方缓解眼睛的疲劳。
门一开,正好刘树丫回来,他见刘树丫直直盯着自己,手停了停,这才继续推开门走出,跟刘树丫打招呼。
“妹妹学完了?”
“嗯!你看书,坐屋里一下午了,一直关着门,你不闷啊?”刘树丫热情上前一步,身上的汗味有些大,虽不难闻,但还是让朱承祐默默往旁边走了下。
“我开了窗,凉风送爽。”朱承祐温和笑道,脚步不停,“妹妹擦擦汗,我去院子里走走。”
“我陪你吧!”刘树丫热情提议,“正好,我想跟你说说话呢,一会儿秋婶做好饭,你食不言,咱们又说不了话了。最近你是不是躲着我呀,爹让我别打搅你看书,可你下午看,晚上看,除了早上学武功,就没有不看的时候,想跟你单独说说话,都不行。”
朱承祐微笑着想:他和她?
有什么好说的。
那日晚上,真不该和这丫头搭话。
“怎么会躲着妹妹,只是你我学武时辰分开,平日里我还有学业功课,顾不上说话了,妹妹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知道你忙,我爹也让我少打搅你……就是那个勤能补拙,那四个字,上次你说了意思后,我觉得很好,你能不能教我写那四个字?我知道学字不便宜,我就学四个字,额,再加上我的名字,我娘的名字,你教教我呗,我不白学,等七月,天热了,我抓只大蟋蟀给你,怎么样?”
“保管全村子的男人都羡慕你!”刘树丫自信豪爽道,“你要是不喜欢蟋蟀,蚂蚁、蜘蛛、水蛇、蝉、蝗虫、除了鸟不行,其余你随便选一个!”
朱承祐嘴角抽搐:“不、不用了。”
蟋蟀他玩过,什么样的大蟋蟀他没见过,只是如今再没心思玩而已。
蜘蛛?
水蛇?
蝗虫?
朱承祐想着路上见过蛇,都被刘武处理了,有些花纹看着还很毒,实在不明白刘树丫怎么不怕,还兴致勃勃的,从前自己身边的贵女,无不熏香沐浴才会接近他,言谈举止也不会像刘树丫这样粗鲁。
村子里的水蛇大多无毒,但朱承祐不知道。
“别啊,你选一个嘛,我真的很想学!几个字,不会耗你多